溫禮握著筆的手一頓,眼前的女孩低垂著頭,仿佛一株海棠花生生折斷了花莖。
他有些不知所措,緩緩坐直:“瑤瑤,你…在哭嗎?”
樂瑤眼眶通紅,但仍然強忍著淚,她搖頭,聲音甕甕的:“沒有。”
溫禮沒敢動,半晌後他伸出手落在她的發頂上。
女孩頭發柔軟細膩,他輕輕揉了揉:“抱歉。”
他下意識地道歉,嘴裏都湧上苦澀。
幾經呼吸,樂瑤壓住了內心的酸澀,她抬起頭,把咖啡杯籠在手心裏取暖。
她狀似不經意的開口:“那場電影我是在快下映的時候去看的,當時隻有我和前排的那個男生,我看了他的背影很久,因為他的背影很像你,可是我沒看到他的臉,哪怕他見我快摔倒扶了我一把,我也沒來得及抬頭看他。”
“可是醉酒的那天晚上看到他了,就在你轉身出客臥的那一瞬間。”
樂瑤笑著看他,眼眶和鼻尖紅紅的,但是眼神卻很柔軟:“我一直不敢相信你就是他,因為我寧願相信你是因為太忙所以才沒有來看我們。”
溫禮的嗓子像被什麼東西堵住了,半晌沒吭聲。
樂瑤終於直視他,男人的大半張臉都隱在在暗處,隻有頭頂上光暈明亮,她聽見自己顫聲問:“當時你是為那個你喜歡的女孩子回的N城嗎?所以才沒見我們。”
男生看她一眼,終於點頭:“確實,我是為她而來。”
握緊咖啡杯的手一下卸力,樂瑤垂下眼,沒說話。
心像破了個大洞,風呼呼地灌進來,吹過十個春夏秋冬,骨頭都浸滿了寒意,她看向窗外,無聲勾唇。
在溫禮看來,她的情緒簡直一覽無餘。他歎了口氣,慢慢湊近,室內光線明亮,女孩睫毛長長,杏眼微紅,此刻看著窗外的眼神茫然空洞。
溫禮的指關節在桌上敲了敲,樂瑤回頭,隻看見他狹長的眼神晦暗,她用眼神無聲詢問。
男生起先認真地看著她,隨便認輸般低下頭,露出腦後微卷的發梢:“本來不想這麼倉促地告訴你,但是我不想再讓你誤會。”
“瑤瑤,請你務必認真聽我接下來的話。”
樂瑤握在咖啡杯上的手驟緊,指骨都泛白。
男生的聲音溫潤,音量放輕,似乎怕嚇著她。
“我從13年跨年那晚,就確認了自己喜歡你的心意。”
樂瑤聽懂了又像沒聽懂,她瘋狂地回憶13年跨年那天發生了什麼?
男生看著她繼續一字一句道:“你畢業的時候我是特地回去看你的,但是因為一些現實原因不敢見你,所以跟著你、偷偷看了你兩天。”
“我跟著你去圖書館、去食堂,你當時沒有注意到身後的我。”
“我跟著你去看了我自己的電影,看見你哭的眼眶通紅,到頭來隻敢扶了你一下。”
男人慢慢地說著,語氣真摯而又坦然,他終於說出了那句晚了很多年的話:“瑤瑤,我喜歡的那個人從來都不是別人,從來都隻是你。”
“你很可愛、很堅韌,能形容女孩子所有有美好的詞語,我都能用來形容你。”
“沒有其他人,我從來都是為你而來!”
我從來都是為你而來!
男人說完後,沒敢再看她的眼睛,他有些臉紅:“還能再遇到你,是我的幸運。”
樂瑤忘記了呼吸,心跳瘋狂,她就這樣看著他,不敢眨眼睛。
男生抬頭,眼神專注,他微挑著唇湊近,樂瑤一刹睜大雙眼,杏眼中倒映著男人輪廓分明的臉,兩人呼吸相聞。
他啟唇:“瑤瑤,所以,我能追你嗎?”
樂瑤半天沒說話,溫禮顯然是耐心很好的獵人,他就這樣笑著看著她。
她終於招架不住扭過頭,嘴硬:“哪有追女孩子之前還問問能不能追的?”
“唔,這樣不是更節省成本嗎?”
女孩眉毛皺起來:“什麼成本?”
溫禮攤手:“你看啊,如果你回答不可以的話,我就去追其他人了,是不是節約了我的時間成本。”
樂瑤幾乎要冷笑了,心裏的悸動一下平複,她站起來:“那我的回答就是‘不可以’!”
女孩轉身就走,大衣在身後甩出一道冷冽的弧度,溫禮低頭按了按鼻梁,唇角的笑意卻怎麼都止不住。
於是溫禮工作室內的員工就看著準老板娘板著臉走出辦公室,皮靴踩在地上,似乎要踏碎誰的脊梁。
十秒鍾後,大家都明白了。
因為他們看見自己的老板笑的一臉無奈,匆匆跑過來,經過樂瑤身邊的時候,一把拉著她的手腕。
“啊,踏碎的是老板的脊梁。”大家吃了一嘴狗糧,生無可戀。
樂瑤的手腕被鬆鬆握住,男生越過她一個身位,隻見溫禮回眸笑道:“跟我去一個地方。”
她幾乎是小跑著跟在他身後,空氣帶來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很好聞,她不自覺笑起來。
奔馳G65行駛在市內高架上,在樂瑤第5次欲言又止地看向他的時候,溫禮終於忍不住彎了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