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慕恒本就搖搖欲墜的世界在這一刻徹底崩解破碎。
耳鳴聲前所未有地盛大起來，在漸漸變強的窒息感中，林慕恒驟然失了力氣，雙膝觸地無力跪在了淩溯麵前。
“好痛啊，我真的好痛，”淩溯慢慢地、一點點地收緊手指，怨恨的話語從口中吐出，美麗的麵容在這一刻宛如不願瞑目的冤鬼，“媽媽、爸爸擋在我麵前，被碾得骨骼破碎、鮮血遍地，他們祈求著，求你不要再撞了，但你還是不肯放過我。”
林慕恒張開嘴，發出了嗬嗬的微弱喘息，他說不出話，隻能用眼神祈求淩溯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但等待他的隻有更加殘酷的話語。
“車輪從我腿上碾了過去，”淩溯說，“骨頭碎裂的聲音好刺耳啊，那一刻我甚至都感覺不到痛了，因為我知道我完了，我的腿廢了。”
窒息感變得越來越強烈了，林慕恒的眼中漸漸浮起血絲，他能清楚感覺到生機正在一點點從他身體裏流逝，但他卻在這一刻失去了所有掙紮與求生的力氣。
讓淩溯失去所有，再也無法站起來的人是他。
當這個認知出現在林慕恒腦海中時，他感到自己渾身血液都瞬間結了冰，但大腦中的神經卻如被火點著了般一跳一跳地疼著，那些被藥物和催眠隱藏起來的記憶在這一刻全部被想了起來。
突如其來的發病中，他被人推入了駕駛座裏，在母親熟悉的命令聲中，他猛地踩下了油門——
“我因為你失去了一切，再也無法站起來重返舞台，結果你竟然還敢出現在我麵前，若無其事地稱我為舞蹈女神，還一口一個愛我？林慕恒，你真的讓我感到惡心。”
從淩溯口中吐出的話語比瀕臨死亡的窒息還要更殘酷萬分，眼淚不受控製地從林慕恒的眼中淌下，他卻開始期待著就此解脫，而就在他以為自己將要在此刻死去時，脖子上的手卻在此時忽然鬆開了。
“你覺得我會這麼輕鬆就殺掉你嗎？”
淩溯冰冷地笑了起來，看著跪倒在她麵前，已經徹底失去了求生欲的少年，她感覺內心忽然湧起一股快意——那是來自原身殘存的情緒，那個失去了一切的少女正在因為品嚐仇人的痛苦而快樂著。
屬於淩溯自己的情緒卻很淡，她從來不會為將仇人折磨得痛苦不堪而感到高興，她更喜歡一劍殺了痛快，不過既然這裏是係統口中的“法製世界”，那順勢而為也無妨。
抽出手帕細細擦淨掐過林慕恒的手，淩溯將手帕丟到了那張布滿了汗水與淚水的臉上，語氣冷淡殘酷。
“不，林慕恒，我不會為你髒了手，你不配。”
內心贖罪般的輕鬆感還未來得及升起就徹底泯滅，林慕恒無力地滑倒在地上，分明已經不再被掐住喉嚨，但巨大的窒息痛苦仍如潮水一樣沒過了他的口鼻。
對不起、對不起……
道歉的話語在口中被無聲咀嚼著，林慕恒卻再也沒有勇氣將之說出口了。
是的，他不配。
充滿愛意的旋律不知何時停止了，冷冷的月光透過窗戶照進來，將這一片狼藉映得清晰無比，林慕恒如死了一樣躺在地板上，在這一刻忽然想到了他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