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公孫瓚府上張燈結彩,熱鬧非凡,知道的明白這是在辦慶功宴,不知道的還以為他老樹開新芽,又納了兩房小妾給家裏奴仆們偷著玩兒呢。這不,去年公孫瓚還攆了一個小妾出府,就是因為他還沒寵幸過,那小妾就已經迫不及待地懷上了,公孫瓚大概嫌棄她們太積極,便亂棍將其打出府門去了。卻不知二兒子公孫尚和一群奴仆傷心嗟歎了好久好久,可惜鳥一片四季不幹涸的絕品水田啊。
公孫瓚的將領和謀士們最先到,隨後是城中世家,接著是張燕和他的將領們,最後才是姍姍來遲的呂晨。
負責接待呂晨的公孫續,自然是把呂晨安排到了遠離張燕等人的地方,呂晨也不以為意。公孫續為的就是怕這二人起了衝突,他最擔心的就是呂晨隻帶了幾個親兵,而張燕那邊烏泱泱來了十幾名將領,親兵更多。這兩家要是鬧騰起來,公孫續以為,呂晨這邊自然吃不住,並且,呂晨剛剛跟父親達成協議,更不能有事。
而另一邊,張燕等人個個紅著眼睛瞪著呂晨,恨意直衝霄漢。
公孫瓚高坐上首,對於張燕和呂晨之間的敵意視而不見,招呼眾人落座。開席之前,作為主人,他自然是要高談闊論一番,你麻痹一個個亂糟糟的,老子怎麼講話裝逼?
而此時的公孫尚則是陪著張燕坐在一起,兩人交頭接耳,基情四射。
“今日你父親府上甲士齊備,你真有把握將刀斧手安插進來?”張燕狠狠刮了呂晨一眼,低聲問公孫尚。
“刀斧手,不一定非要帶刀帶斧頭!帶劍也一樣能殺人。”公孫尚奸詐笑道。
“劍?這麼說,你已經安排妥當?”
“那是自然,你且看著吧,帶宴席開始之後,就會有歌舞助興,到時候,嘿嘿……”
“你是把人安排的是舞姬?一些弱女子,恐怕對付不了呂晨吧?”
“不是舞姬,是舞劍的男子,個個身手了得。呂晨雖然勇武,但是,咱們可以先讓他喝點東西,待他七竅流血之際,他又隻有四名親兵,嘿嘿……就算真是弱女子,也足以殺他了。”
“下藥?你確定有把握?”
“那下藥之人乃我之心腹,他在內府膳房做小管事,將軍放心,待會兒定然叫呂晨好看!他會在呂晨的菜肴中加劇毒之物。待他毒發之時,刺客將會出手。我已經吩咐好了,殺那七竅流血之人。你想,到時候,呂晨還能不死麼?”
“如此甚好!”
張燕自然聽說了公孫瓚瞞著他跟呂晨討價還價的事情,雖然不知其詳,卻也知道自己被排除在外了,所以,心中極其惱怒。這樣一來,反而更加堅定了他要殺呂晨的決心,隻等殺了呂晨,奪回兒子,又有公孫尚幫忙,他不信公孫瓚還敢獨吞那些糧草兵械。就算公孫瓚到時候敢獨吞,他奪回了兒子,自然就不會再有顧忌,大不了跟公孫瓚開打,公孫瓚被袁紹蹂躪了大半年,絕對不敢跟黑山軍鏖戰!
公孫尚則想得簡單了許多,無非兩點。一是除掉呂晨,報仇!二是得到糧草兵械,招兵買馬,壓過大哥,為日後奪嫡做準備。
這邊,呂展給公孫續和呂晨斟酒,二人也是低聲交談。
公孫續道:“我那不肖弟弟,跟張燕張方走得極近,當日張方被抓之時,他唐突小君候,還望贖罪。”
呂晨淡淡道:“無妨,反正張方這幾日挺乖,送走張燕,兵械糧草咱兩家分掉就好。”
是的,張方這幾天很乖,乖得不能再乖,他這幾天都沒說話,安安靜靜地躺在棺材裏冥思苦想——不就調戲了一個舞姬麼?為毛老子就被殺了呢?
卻說,天氣越來越熱,呂晨為了日後給張燕把張方新鮮地送回去,還特意用硝石製作了冰塊,把張方的棺材改裝成了一個大冰箱。不得不說,唐磚神馬的,還是有些好處的嘛,雖然製冰根本不像書上說的那樣簡單,但最終還是被呂晨攻克了,呂晨為此得意得不得了,回雁門之後可以做雪糕給小喵吃。
“那是,那是……”公孫續連忙點頭,他很慶幸自己選擇了呂晨,弟弟選擇了張燕。
……
夜幕漸漸降臨,易京城某個客棧中。
左慈熬著燈油緊閉門窗,神神秘秘地在研究一卷殘破古卷。
卻說那日送走弟子梓兒之後,他又是回到了易京,開始觀察呂晨。看著馬鐙馬蹄鐵等物,左慈暗暗皺眉,而當他發現呂晨用硝石變出冰塊之後,更是當即斷定,呂晨定然不是原本那個呂晨了!
但凡妖魂奪舍之輩,必有奇物出現!
左慈知道,這是辨別對方是不是奪魂者的一個重要依據。至於為什麼奪魂者能造出奇異之物,他就不得而知了。
卻說,七年前,左慈在廬江為呂晨治療高燒之時,已經聽他迷糊中說起過惑眾的妖言,什麼城管,地毯,機關槍,手槍之類的,他知這不是這世間之語,更不是一個九歲孩童能說出的話,這才斷定小綠草是有妖魂在奪舍。
最後,左慈治好小呂晨的病,卻用銀針封住穴位,將其變為癡傻之輩,以阻絕那妖魂奪舍。
誰想到,下邳城破之時,呂晨突然不傻了,還帶著兵馬從曹操的圍追堵截中殺了出去。得到這個消息的左慈,當時就懵了,他渾然不知為何自己當初的封穴之術會失效。
當年,左慈發現有張角亂大漢江山,不可逆轉,卻也在事後讓鬼穀門徒暗中布局,最終將張角誅殺。十年來,他和鬼穀弟子們,還在四處活動,磨滅張角妖魂留下的影響,比如什麼“農村包圍城市”、“人民戰爭的汪洋大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東方紅張角生”、“推翻三座大山”之類的口號。
卻不想,又來了第二個奪魂者!鬼穀三千門徒頓時,蛋疼菊緊。
然而,左慈幾日監察,卻沒有發現呂晨濫殺無辜,或者欺淩弱小,反而看到呂晨經常帶糧食去城內各處給平民發放,這又叫左慈犯了難。
難道他是個仁慈的妖魂?他不是亂世魔徒?
所以,這兩天苦思不解之下,左慈隻好拿出先聖鬼穀子的遺卷,細細研究。
實際上,左慈也不太懂什麼妖魂奪舍的事情,一切都是照著鬼穀遺卷上的來辨別,然後封穴或者灌離魂散,亦或者直接設計誅殺。
妖魂到底是什麼?
左慈不知道。
妖魂從何處而來?
左慈也不了解。
妖魂為什麼總是弄出些新奇東西?
左慈還是不懂。
鬼穀子言:世間本無妖物,卻有亂魂自乾坤逆流中來,附體奪舍而亂天下!妖魂可亂乾坤,可竊天下,可生殺戮,可造巨孽……卻也可生萬民。
“咦?”
這一卷鬼穀遺卷,左慈已經看過千百次,這一次卻是看出了一些不同的道道來,以前,他隻看見妖魂可亂乾坤等,卻總是忽略最後一句,蓋因最後一句太不顯眼,也太隱晦。
可生萬民?
這個生當然不是生孩子的意思,意思是可以讓萬民獲得生機,救活萬民,甚至讓萬民活得更好。
“難道……也有好的妖魂?”
左慈扯著假胡須,百思不得其解,妖物怎有善類?
吧嗒。
假胡子拉掉了,左慈豁然抬頭:“難怪……”
而後,左慈就開始翻找起來,找出一根小小竹片,一個小竹筒。
將竹筒放在幾案上,他便拿著竹片挪到燈下仔細看了起來。竹片上盡是米粒大小的先秦古篆,一麵記載著鬼穀一門除掉的奪魂者,一麵記載著未曾除掉的奪魂者,在已經除掉的奪魂者最後一排卻是漢隸,寫著張角二字。
“原來如此!”左慈低聲道,“我原本以為先賢們力有未逮,所以才有未除掉的奪魂者,沒曾想,他們竟然是善類!刻意被留了下來!幸好發現了這一節,不然,以後鬼穀一門再這樣傳下去,怕是會做出許多惡事來!”
之所以左慈突然醒悟,除掉奪魂者也會成為惡事,是因為他看清見了幾個未曾除掉的奪魂者的姓名,心下驚駭不已。
如果除掉這幾個人,那的確是萬死難贖之惡行!!!
那幾個名字耳熟能詳,分別是:公輸班(魯班),扁鵲,蔡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