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又到了虹之花盛開的季節。
道路兩旁,相鄰兩棵虹樹的花色絕無相撞,在逐漸侵蝕著晚霞的淺夜之下,越發染了層亮光,如顏料般,以滾燙的夏風為畫筆,帶起小賴留長至肩的黑發,在他的臉頰上塗抹著色彩,繼而滲入喉嚨,直至心髒。
已到了飯點,他卻沒回家,一個人散步到了郊區,拎著購物袋走出了便利店。
因這座名為“安水”的小型自由城鎮人口偏稀薄,便得以一個人清靜,就連享受美景都有底氣了些。
路對麵有片人工湖,圍欄旁有長椅二三,也時常聚集貓狗小群,小賴有來這裏發呆,散心的習慣。
“喵——”
略俯身準備坐下的時候,聽到了叫聲。
好像是來自上方,抬眼尋了尋,靠近公園石碑,葉片泛黃的大楊樹上,一隻純白的長毛貓伏在粗枝上,叫聲綿長又嬌軟,明顯是在求救。
“唉,又是你。”
小賴發出聲輕歎,似是早有預料。
這隻小母貓,自己很熟悉,外表在人類的審美中堪稱一絕,智商卻極度堪憂,已記不清它這是第幾次傻了吧唧地上了樹結果又下不來了。
小賴站在原地,右手朝那個方向張開,並緊眉凝神,
——氣流的規律樂章隨即被截停。
但並不是被攪亂,而是以一聲類似於蚊音的低鳴為橋梁,格外平滑地改變了基調。
與此同時,小貓身上的雪色毛發因身體突然懸離樹枝呈蓬起之勢。
緊接著,如同乘上滑翔翼,這嬌小的走獸在半空中,沿著一條斜直線落入長發少年懷中。
“能不能長點記性啊,使用能力是耗腦子的懂嗎?”
小賴托舉著那毛絨絨的臀部,一臉幽怨,隻是每當與那圓潤剔透的藍綠異色瞳對上,又意外地氣不起來。
“喵~”獲救的小貓變得底氣十足,叫聲上了幾個八度,還搖了兩下尾巴輕打少年的腰腹,以表示不滿。
“……嗯?”一道不穩定的電波閃過小賴的眼底,秒速消逝。
小貓掙紮著,從他懷中跳下,又衝著公園內發出低微的嗚嗚聲。
小賴低頭,見它已放低了身位,把警惕性拉到最滿。
“怎麼個事?”
“嗚~”小貓又轉了個身,繞著他的褲腿蹭了個遍,再回到原位,直立起了身子,被猞猁毛點綴的靈性雙耳也向內收緊。
“難道……是公園裏有髒東西?”
“哈——!”尖牙伴隨著低吼而亮出,本是柔情甜美的小貓臉變得凶狠。
“行,”一次深呼吸過後,小賴躬身隨性摩挲兩下它的下巴,“帶我去看看。”
他是相信的,“貓狗能敏銳感知到一些未知事物”這一說法。
“喵、”
短促的回應過後,小貓向前緩慢踱步。
夜色進一步占據穹頂,這也代表著湖邊會隨之降溫,小賴緊了緊拉鏈,隨後從衣兜中掏出根發繩,將此刻略顯礙事的散發紮成低馬尾,跟了上去。
相比路邊的彩色一排,公園甬路兩側泛著焰色的楓葉群就略顯遜色了,但同樣舒適閑逸。
這樣一片愜意中藏匿著“異物”什麼的,實在有夠掃興。
走著走著,隱約看到對麵有人影,小賴再次從大自然手中接過指揮權,與周圍的氣流產生對接,進入應戰狀態。
一秒,兩秒,越來越近,
路燈突然亮了,
“誒,這不是小賴子嗎!”扯著大嗓門打破寂靜氛圍的是一位長相與體態都充滿喜慶感的中年男性。
“啊,趙叔。”發現是熟人,小賴暗自鬆了鬆心中緊繃的弦,佯裝自然地點頭。
是這公園的管理員之一,不過說是如此,這裏就連本地人都很少來,更別說是遊客了,所以他也就是象征性地在離門口不算遠的地界徘徊一段時間而已。
“小賴子,還不回家啊,吃了沒!”趙叔說話中氣很足,每個字節都實打實地撞在耳廓。
“嗯,想再溜達會兒,”說著小賴晃了晃手中的購物袋,“晚上就隨便墊墊。”
“哈哈哈,”趙叔笑得豪爽,青筋凸起明顯的大手也不閑著,拍在少年沒那麼壯實的肩膀上,“你這小子,還是那麼……嗯,你們年輕人那詞叫啥來著,啊對,自由灑脫,嘿嘿嘿!……”
“哈哈……”小賴也不得不咧咧嘴捧場,插進衣兜的雙手隔著布料撓了撓側腹,“叔,您這逛完了也早點回去吧,這個點姨都做好飯在家等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