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貫七尺白雪驚,
霧峰縹緲仙跡隱。
斬盡人間不平事,
殺意衝天化陣雲。
對於江湖中人來說,最不願意的便是與軍隊交手。哪怕你武功蓋世終究隻是一個人,等到內力耗盡的那一刻,便是死期。 此時此刻,將少年包圍的,是唐門的弟子。少年的周圍躺滿了狼牙軍的屍體,遠處唐門族碑外,赫然是黑壓壓的狼牙軍。狼牙軍不敢擅闖唐門祖地,他們明白唐門的武器不是開玩笑的,單是一枚銀針上的毒,便足以讓一匹烈馬瞬間倒地。這要是近距離內被攢射一通,屍體怕是連渣都不會剩下。 “出動這麼多人,都是來殺我的?看來安祿山還真給我麵子。”少年哈哈大笑著,似乎一點也不在乎自己已經被包圍。他看上去很糟糕,一襲白袍到處是血,橫七豎八還有幾道觸目驚心的刀傷,正在不斷滲血。最恐怖的是他腰間拴著的鼓囊囊的布口袋正在不斷滴著血。少年強行挺直身子,周圍的唐門弟子立刻警惕地後撤一步,仿佛見到了洪水猛獸。少年雖然嘴角漏著笑,眼中的殺意卻無比駭人。 包圍他的唐門弟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明明眼前這少年已經是強弩之末了,卻沒人敢第一個上前。這倒不能怪他們怕死,剛才截殺他的狼牙軍已經全部身首異處,甚至連一具完整的屍體也找不出來。此時增援的大批狼牙軍逼近了這裏,封鎖了周圍的區域。 領頭的唐門堂主內心暗暗吃驚,能將狼牙軍逼到如此境地,且手段這般血腥殘暴,江湖上可是許久未見了。這小鬼才多大?十五歲?還是十六歲?小小年紀殺起人居然如此狠毒幹脆,饒是見識過大場麵的堂主,望著滿地滿樹都掛著殘屍血糊,胃裏也是一陣翻滾。 “小兄弟,我不知你是何人,因何得罪了狼牙軍。你擅闖唐門祖地並大開殺戒,已是對唐門的觸犯!還請小兄弟速速離開,否則,老夫隻能得罪了。”堂主皺眉開口道。 少年緩緩抬起手中長劍,手腕發力一震,劍身上的血汙頃刻間被震落劍身,露出鋒利的劍鋒。 “原來已經到西蜀南疆的地界了麼?”他吐出一口帶血的唾沫,笑了起來:“抱歉,狼牙軍是找我的。這是我雲抹額一人之事,絕不給唐門帶來麻煩,在下告辭。”說罷拱手轉身,一瘸一拐地走向樹林外大隊虎視眈眈的狼牙追兵。 長老聽聞少年名字,沉思片刻突然吃了一驚,大聲喊道:“雲抹額?你就是獨自一人闖進狼牙軍大營,擊殺了的雲抹額?!” 此時的雲抹額已經走出了唐門的族碑界線,與來勢洶洶的狼牙軍廝殺在一塊。金戈聲,廝殺聲,痛吼聲,馬嘶聲交雜一起。雲抹額雖拖著重傷之軀,熊熊殺意卻不減反增,竟率先發起攻擊,怒吼聲間一劍將麵前的騎兵連人帶馬斬成兩半。然後一頭紮進敵陣,手中長劍上下飛舞,每一次揮動必然帶起一蓬血花,凶悍的劍法逼得狼牙軍連連後退。可雲抹額卻得理不饒人,見狼牙軍後撤,居然主動追殺上前,身上每多添一道傷口,他的劍下必多添一個亡魂。這種以傷換傷的不要命打法,加上那喋血修羅的模樣,嚇得狼牙軍士兵魂不附體,丟下一地屍體往後跑。 狼牙軍的領頭軍官見雲抹額如此凶悍,下令弓弩手壓陣。數十支利矢呼嘯著飛至,雲抹額喘著粗氣揮劍斬出數道劍氣擋下致命的利矢,不過此時已經接近油盡燈枯的他再也凝聚不起一絲內力。一支高速移動的利矢貫穿了他握劍的手臂,雲抹額吃痛,長劍緋紅脫手而出摔在地上。另一支利矢射落了他係在腰間鼓囊囊的布袋,一顆血肉模糊的人頭從布袋裏滾落出來。 雲抹額見人頭滾落出來,僅剩一隻手強撐著身子,踉踉蹌蹌爬到人頭前,攥住人頭的頭發,一雙血紅的雙眸死死瞪向狼牙軍,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小爺我賺啦!三百狼牙軍加上安慶緒換我雲抹額的命!” 狼牙軍被他這恐怖的樣子嚇得不敢近身,遠遠架著弓箭觀望著。雲抹額顫抖著單手提起安慶緒血肉模糊的頭顱,雙目含淚朝著天空高喊:“楊將軍!您看到了嗎?我為您報仇了!不過我沒能力把安慶緒的狗頭帶到您墓前了,我準備在這裏,跟這群亂臣賊子決一死戰!” 他艱難地站起身,顫顫巍巍走向狼牙軍:“你們不是想追回安慶緒的狗頭嗎?這就還給你們,接好了!”他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抬手將安慶緒的頭顱甩到了狼牙軍麵前,嚇得一眾狼牙軍士兵紛紛後撤,雲抹額見此情形再次哈哈大笑。狼牙軍指揮官氣得麵目扭曲,高聲下令:“把他給我大卸八塊,帶回去給陛下!” 指揮官的兩名親兵得令,拍馬衝了上去,掄起陌刀一左一右劈向渾身血汙的雲抹額。雲抹額不躲不閃,挺直了腰杆等待死亡到來。 隻聽一聲脆響,厚重的陌刀在快砍中雲抹額前,被一道勁氣擊碎。兩名親兵蓄力一擊頓時落在了空處,重心不穩先後摔落馬背。 “什麼人?!”狼牙軍指揮官大驚失色。能做到擊碎高速移動的陌刀卻不傷人,這是何等的功力能做到這一點? 一個黑袍男子出現在雲抹額周圍,他的臉被大兜帽遮得嚴嚴實實的,隻留下一道縫隙,露出一縷銀白色的頭發。 “真沒想到,為我師父報仇的是你。”銀發男子輕聲自言自語道。他看都不看麵前的狼牙軍,扶住重傷昏迷的雲抹額。 “這位朋友,狼牙軍辦公差,別多管閑事!”狼牙軍指揮官咬牙切齒。在他的示意下,兩隊狼牙軍士兵從兩翼包抄了過來。 銀發男子笑嘻嘻道:“軍爺說的是辦公差,可狼牙軍是叛軍而非官軍,何來公差一說?” 狼牙軍指揮官大怒:“大膽狂徒口出狂言!給我拿下!” 話音剛落,他突然發覺周遭空氣迅速降低,刺骨的寒意瞬間襲來,兩翼包抄的狼牙軍士兵驚恐地發現自己的腳被堅冰凍結在地上,無法動彈。 一陣寒風吹起大兜帽,露出銀發下的一雙無比冰冷的眼眸。銀發男子並未給這隊狼牙軍幸存的機會,淡淡道:“你剛才問我是誰?我現在告訴你,你們殺的楊將軍,是我師父,我就是葉隱寒。” 指揮官已經說不出話,他瞪大了眼睛,慢慢看著自己全身被凍結住。片刻後,這隊狼牙軍全部變成了一具具冰雕。 “葉公子,其實你沒必要出手。”那位唐門堂主望著生死未卜的雲抹額平靜道,“他的氣息正在慢慢消失,恕我直言,他已經油盡燈枯了。你犯不著為了他得罪安祿山這個老人屠。” 葉隱寒掀開了兜帽,一頭銀發無風自動:“別人可能會死,他不會。”他轉頭看向冰雕群笑道:“前輩,狼牙軍就交給您處理了,該怎麼說您比我清楚,我先走了。” 昏迷中的雲抹額陷入一個奇怪無比的夢,一群服飾奇異的殺手圍堵住他,要他說出山河社稷圖的下落。雲抹額從來沒聽說過什麼山河社稷圖,衝突之下出手與這夥人打了起來,卻發現他們一個個武功都不低,幾招下來自己陷入了下風,就連包圍圈都衝不出去。 “別白費力氣了,白虎殺星,曌無處不在。”領頭之人掀開自己的披風,他的衣服前赫然有一個大大的“曌”字 雲抹額冷哼一聲,突然拔劍刺向領頭之人,誰知削鐵如泥的緋紅劍居然刺在領頭人的胸前,就如刺中了生鐵一般紋絲不動。雲抹額心中駭然,什麼武功能做到如此刀槍不入?! 他再次蓄力,一道劍氣狠狠斬擊在領頭人身上。這下終於有了效果,領頭人被劍氣斬飛了出去,身上的衣甲當場炸裂開來,卻沒有一絲血液,隻有漫天的木屑和鐵片。 雲抹額再次大吃一驚,這才發現麵前的領頭人居然是個機關人!他轉頭看向周圍,周圍的殺手也化為了機他轉頭看向周圍,周圍的殺手也化為了機關人,正朝他發起進攻。 見此情形,一股無名怒火突然在雲抹額腦海中升騰而起,接著他仰天怒吼,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虎嘯,一雙眼眸化為紫金色的虎眸,恐怖的力量隨著憤怒的情緒源源不斷地爆發開來,自稱“曌”的一眾機關人頃刻間被這股強大的力量摧毀,化為一地零件。可還沒完,半空中傳來陣陣喊殺聲。青焱與朱炎交織的雲層間,可以清晰地看到巨大的朱雀與青龍在空中縱橫;遠處的群山化為無盡大海,雙眼血紅的巨蛇盤在玄龜身上,冷冷注視著化為巨大白虎的雲抹額。 感受著這股躁動而恐怖的力量,雲抹額感到了強烈的不安,他張口再次發出震耳欲聾的虎嘯,這回他清楚地聽到了一個聲音。 “這是你的宿命,想要結束這千百年的輪回,唯有徹底的沉寂。” 雲抹額被驚醒,猛的坐起身,這才發現自己隻是做了個真實而可怕的夢。他喘著氣,滿臉都是冷汗,似乎真的剛經曆過一場大戰。 “小雲,你終於醒了!你快嚇死我了!”雨瀟湘心疼地給他擦著冷汗,“你這一昏迷,整整昏了七天!” 雲抹額低頭看自己身上,到處被紗布纏滿。原來被狼牙軍追殺後,到莫名其妙做噩夢醒過來,他已經足足昏迷了七天。跟狼牙軍的戰鬥,差點把自己的命交代在西蜀。據雨瀟湘回憶,是一個身穿大兜帽看不清長相的男人把重傷的雲抹額送回來的。 “你幹嘛去?你身上的傷還很嚴重!村裏的郎中說了,你最起碼得有半個月不能下床!”雨瀟湘阻止他下床走動。 雲抹額委屈巴巴地看向雨瀟湘:“姐,我餓了,咱家有吃的沒?” 雨瀟湘鬆了口氣,見他開始想進食了,立馬高興道:“等著!姐給你煮麵條去!” 三大碗麵條下肚,雲抹額總算恢複了些精神。接下來的日子裏,他留在村裏除了養傷外,也在不斷修習著內功心法。似乎是經曆過死裏逃生後潛能受到了刺激,雲抹額的內功修為一日千裏,甚至突破到了受傷前都達不到的境界。他的傷好得也非常快,這些天乖乖待在村子裏被雨瀟湘照顧著,就這樣日子過了半年。 這天,有官差帶著官府告示貼到村口的布告欄,村民們紛紛上前圍觀,好奇的雲抹額也上前查看。 原來是稻香村附近的山林裏,出現了一夥悍匪,為首的匪頭叫董龍。他們糾集了一夥亡命之徒,盤踞在稻香山林裏殺人放火無惡不作,甚至一個路過化緣的小和尚也讓他們擄上山寨。告示上注明了,如果能剿滅這夥盜賊,賞金可是六萬兩銀子。 雲抹額來了興趣,他回到家收拾好了東西,帶著官府的告示,朝著稻香山林悄悄出發。 與此同時,某山間小屋。一個冷豔少女收拾好了為數不多的行李,帶著已故師父的囑托下山。 她來到了官府專門設立管理江湖門派的機構五湖樓,登記官見她小小年紀衣著樸素,不由心生輕視漫不經心道:“你需要辦理什麼事呀?” “您好,我需要創立一個幫會。”少女清冷的聲音響起。 登記官皺了皺眉,周圍的人聞聲也議論紛紛,登記官道:“好的,請為你的幫會起個名字。” 少女思索片刻後,心中有了答案。 “我的幫會就叫,神服鬼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