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說,記得啦,就是你的發現救了命,我們們才讓你當頭領。
男人還是圍著雌貓轉,就看見了他手裏的石頭。
可憐的花熊,當成大竹鼠了!男人歎了口氣。
眾人卻等不得了,快走吧,餓得前心貼後心,還有工夫歎氣,還不趕緊拖回去。
春水邊,樹林裏,山崖上,峽穀底,到處都是智人的身影,拖著一隻隻的獵物,生起一堆堆的篝火,發出一陣陣的歡聲笑語,飽著一個個幾乎忘記了的口福。
但是在所有的獵物中,竟沒有一隻劍齒象,不論是大象小象,還是雄象雌象。
難道是秦嶺上的巨無霸們,比黑熊的冬眠更耐受饑餓,比智人的篝火更避寒保暖?還是……還是……
智人們一邊走一邊就發現了結果:在厚厚的冰層下,在高聳的冰山中,不時會有一根劍齒,一截長鼻,一隻象腳,露出來,絆住人們的腳,吸引人們的眼睛。但是,卻始終沒有一個完整的活著的劍齒象,站出來,甩動鼻子,邁動腳步,和人類黑熊花熊乃至秦嶺上一切熬過了寒冬的生靈們一起慶賀自己的新生。
無奈的劍齒象,就像當年南遷的圓鼻頭家族一樣,正是巨大的身軀,巨大的食量,讓他們成為秦嶺上第一個滅絕的物種。
達爾文說過,天地萬物,就像一個由成萬個楔子緊密排列的彈性麵,受著連續不斷的敲擊。每一個楔子就是一個物種,每一次敲擊就是一次天擇,而每一次天擇的結果,就是排擠出適應力較弱的一個。這就是“物競天擇”。
殘酷的物競天擇!和人類黑熊花熊的老祖宗一起走過了幾百萬年路程的劍齒象,就在這次“敲擊”中,被“排擠”出去了。
下一次敲擊,在什麼時候?下一個被“排擠”出去的,將會是誰?
天地的奧秘,萬物的玄機,誰也參不透。不論人們黑熊花熊,還是秦嶺上一切熬過來的生靈,隻要有可能,就會快樂地活著。
在智人們離開之後,樹洞裏的黑熊,立刻出來了。
快樂地吼一聲:父老鄉親們,還在冬眠呢?快點出來吧,冬天過去了!
山山嶺嶺,溝溝壑壑,立刻就有了回應:我們們早就出來了,還叫呢?就你最聰明?
聰明就聰明,黑熊立起來,露出白胸脯,抱著一棵大樹幹,轉啊轉啊轉,跳起了圓圓舞……
六、百年蛻變
在哪兒呢,痛苦的呻吟?隻有千裏冰封。
在哪兒呢,渴望的呼喚?隻有萬裏雪飄。
我們真倒黴,又趕上秦嶺的寒冬。一萬年後,人類才知道,這是第四紀最嚴酷的時期--太白冰期。
我們循著呻吟,邊走邊摔。
我們跟著呼喚,掉下山崖。
我們走進一個山洞,好大的山洞,底似原野,頂似天穹。
我們看見兩個生命,一對大熊貓幼崽,一個棕白,一個黑白,偎在一起,瑟瑟發抖。
呻吟和呼喚就從這裏發出,在空曠的山洞裏回蕩,然後,衝出洞口,奔向山野,直達天庭。
好纏綿的呻吟!好殷切的呼喚!好幼小的生命!
他們在等待母親的哺育,父親的嗬護,天地的垂顧。等來的卻隻有饑寒交迫,孤獨絕望。
他們等了多久?呻吟越來越微弱。
他們還能等多久?呼喚越來越淒惶。
可憐的兄妹,耳朵上都有竹葉圖案。
振作起來吧,你們是花耳朵家族的後代。
去找食物吧,你們的祖先從不畏懼決不屈服。
可是,到哪裏去找?山洞裏隻有岩石和寒風,山洞外隻有冰雪和寒冷。
尊貴的、悲壯的、威風的、幸運的、辛苦的、美麗的始祖母始祖父你們所有的花耳朵家族的在天之靈,幫幫他們吧!
呻吟聲停止了,兩隻小貓顫顫巍巍地站起來。
呼喚消失了,一對兄妹頭對頭地分開,碰撞,再分開,再碰撞……
火山爆發了,山洞裏金光四射。
翻江倒海了,山洞裏大雨滂沱。
當一切平息之後,我們就看到了神奇。
洞底的田野,搖曳著婆娑的竹林。
洞頂的天穹,飄逸著迷蒙的雨霧。
兩隻小貓,一對兄妹,正坐在竹林裏享用鮮綠的竹葉,多汁的竹筍。“吧嗒吧嗒”的咀嚼聲,在山洞裏回蕩,又衝出洞口,奔向田野,直達天庭。
隻是……隻是耳朵上的竹葉圖案沒有了,一個都沒有了。花耳朵家族的族徽不見了,一點都不見了。
我們明白了,像普洛米休斯盜火種,300萬年前,花耳朵家族的始祖,也從天庭帶來了神竹,拯救了家族的垂危。所以,大難不死的大熊貓物種,才沒有像劍齒象那樣滅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