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章 五千年後 走向瀕危(3)(1 / 3)

從容的始祖父沒有動,幽深黑亮的眼睛看著老虎:你讓不讓?我們可不想惹你!

斑斕猛虎也沒有動,傲慢金黃的眼睛看著始祖父:你想怎麼樣?不就會吃竹子嗎?

幽深對傲慢,黑亮對金黃,古老對新生,天神對山大王。

僵持著,一個時辰,兩個時辰,三個時辰……

終於,老虎的眼睛發酸了,站起身,走過來。

終於,始祖父的腿腳也僵了,活動活動,走過去。

兩強相向,卻沒有戰爭,一個貼石壁,一個沿懸崖,擦身而過,背道而去。

走出十幾步,老虎還回過頭來,憤憤地哼了一聲:“你有什麼了不起?”

始祖父卻沒回頭,心裏說:“我們沒工夫搭理你。”

一條小河橫在麵前,一隻成年的黑熊,正在拐彎處捉魚,左巴掌拍下去,一把水草,右巴掌拍下去,一手泥沙,兩個巴掌拍下去,就抓住一條大花魚。花魚搖頭擺尾,扭動腰身,險些又掉到水裏。黑熊一揚手,大花魚就落到岸邊的草地上。蹦去吧,扭去吧,等著我們去吃你吧!

一條魚哪兒夠吃?黑熊轉身接著拍。一巴掌是水花四濺,兩巴掌是石頭堅硬,三巴掌就“撲通”一聲摔了下去。打個滾,站起來。算了,還是先吃岸上那條大花魚吧。

找過來,找過去,哪兒去了?就聽見“撲通”聲,岸上的大花魚又蹦回河裏遊走了!

從容的始祖父又看呆了。不用想,也不用回憶,扒了皮,燒成灰,也認得你!

不就是那個倔頭倔腦,又可笑可氣的白胸脯家族嗎?300萬年來,一直和花耳朵家族相依相生,如影隨形,從秦嶺到華北平原,又從大巴山到四川盆地。

不就是那個憨頭憨腦,又可愛可憐的難兄難弟嗎?幾年前,在邛崍山腳下,咱倆是鄰居。後來,林子被人類砍了燒了,地盤被人類霸了占了,抬頭不見低頭見的鄰居也各奔前程了。沒想到,在這兒又碰上了。

黑熊白胸脯,坐在岸上生悶氣,一抬頭,就看見了始祖父:哼,就是你,嚇跑了大花魚!

從容的始祖父坐到竹林邊,掰根竹筍送嘴裏:嗨,不講理,還是老脾氣。

黑熊立起來,耀武揚威轉著圈:快走開,看見你就有氣!

始祖父也站起來,抹抹嘴巴,拍拍肚皮:走就走,走到哪兒咱都是鄰居。

走啊走啊,森林終於走到了頭,眼前是一片陽光燦爛。但是,陽光下,不是草地,不是小河,也不是罌粟花,而是一片焦土。十幾個人,男的女的,老的小的,都在撿樹枝,抱落葉,往森林邊上堆。

好熟悉又好陌生,好親近又好疏遠。是朋友還是天敵?該逃跑還是親近?從容的始祖父腦子亂了,怎麼想也想不清。

既然想不清,就躲遠點,避一避。從容的始祖父就上了樹,悄悄看,慢慢想。

人群中有一個男人,穿著青布衣,裹著黑包頭,眼睛比別人都亮,身板比別人都壯,個子比別人都高。特別是那雙結實的小腿,鼓著一砣砣的肌肉,走起路來,特別矯健。還是矮腳家族的後代嗎?變化太大了,已經看不出來了。

矯健的男人停在林子邊,聽了一陣,想了一會兒,就不聲不響地走過來。

樹上的始祖父沒有動,男人空著雙手,沒有火把,也沒有棍棒。

矯健的男人放輕了腳步,悄悄地,迂回地,走到始祖父身邊,仰起頭。

從容的始祖父低下頭,幽幽地,定定地,看著樹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