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梔第二次聽見慕南知三個字是在2012年11月11日。
那夜，棠在電話向她哭訴很久，大概意思是關於棠那段無人知曉的暗戀。
掛斷之前，棠說，她談戀愛了，和一個壓根不認識的少年。
棠吃醋報複自己，賭氣把餘生都搭進去了。
厲梔晃神看著黑屏，這應該是童予棠最瘋狂的決定。
她以為，瘋狂一陣兒，兩人也該散了。
這一纏，纏到今天。
厲梔問棠，關於年少，不後悔嗎？
棠說，後悔過。
在棠口中，厲梔認識到一個完美的男人，盡管素未謀麵，形象根深蒂固。
她以為，是大團圓結局。禮金已備。
沒幾天，棠來醫院掛號，掛號心理科。
“開玩笑呢？”厲梔捏著病號單，“不是在商量婚事嗎？”
棠隻點頭，看得出，她把自己玩進去了。
厲梔歎了口氣，她說過，沒有人是完美的，更何況慕南知是一個演員。
“你知道，我最接受不了什麼嗎？”棠低聲問，冷靜得可怕。
棠說：“我以為，我很幸運，這麼平凡，有人關注我。好，我當他是深情絕種好男人，步步為營我也認了。”
“可我一點也不了解他。他不真誠。我討厭虛偽的人。他以真麵目接近我，我這性子不會反抗。為什麼要等我離不開他的時候告訴我，都是假的，那是我想象的男人。”
“我以為，是我不夠愛他，是我利用了他，是我過於自私。我賤，我愛上一個紙片人。”
“其實，那男人心裏跟明鏡似的。他知道我喜歡什麼男人，他知道我軟肋是什麼。從頭至尾，被耍的人，隻有我。”
“可是呢，我愛他。我後悔，沒早點愛上他。這樣，他可以早點放下防備。我心疼他，他為了我，丟了自己。”
“那就分手吧。”空氣很靜，話音清脆，厲梔胡說八道。
戀愛多年，棠無時無刻不提及慕南知。
厲梔聽過，也就拋了。
畢竟，有人跟厲梔提過慕南知，厲梔比棠還要早些認識慕南知。
聽他們描述，顯然不是同一個人。
那男人段位高。
厲梔知道，棠完了。
朋友陷入泥潭，必須拉一把。
厲梔建議：“分手。會痊愈。相信我。”
這不是逃避問題，是一療程非處方藥。
厲梔以為，棠會選擇和平分手，意外，棠選擇讓自己難堪離開。
一療程結束，不過才一年時間。
棠又來醫院掛號。
她說，她痊愈了。他們離不開彼此。她要追回慕南知。
這次，換她追，追一個沒有人設的男人。
厲梔笑著恭喜，除了祝福，沒別的語言。
沒多久，棠第三次來醫院掛號，不是心理科，是精神科。
棠病了，不止心病，不得不藥物治療。
厲梔無能為力。
“對不起。因為我，你們分開五年。因為我，棠差點被…”話沒說完，雨滴斜入厲梔口中，酸澀辣鹹，不知滋味。
他說：“沒關係。全當，上天對我的懲罰。我錯，不該偽裝。愛一個人，沒那麼重的包袱。”
“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厲梔麵向他，“誰給你的勇氣向童予棠告白？”
不分男女，不管多麼勇敢，或許，也沒膽量，向一個不愛自己的人告白。
因為，厲梔沒膽。
慕南知揚眉輕笑，低喚一聲“童予棠”。
“好吧。你倆加快速度吧。等我過完三十歲生日，恐怕會比你們先一步結婚。到那時，棠還有伴娘嗎？”厲梔嗓音清舒，是疑問句，不是陳述句。
她在渴望什麼？
誰先誰後，尚未定局。
慕南知笑回單人病房，倏地神色慌疑，快步走上前，“去哪兒？”
他突然出現，童予棠嚇得一驚，呐呐屈指，目光沒移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