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董苑林
這天,劉仕誠一上三樓,就感覺肯定有點什麼事不太對。
沒有人像平時一樣抓緊上班前的這段時間說說笑笑,看起來個個小心翼翼,經常聚在一起嘰嘰喳喳的幾個助理也都一反常態。
劉仕誠的想法就是又有什麼人要被解雇了。
這部門的老板要求甚高。並且,如果說,律師都很冷血的話,那老板就是冷血中的戰鬥機。隻要覺得自己能夠招到更好的,就肯定要請一個下屬走人。
每過一段時間,律所的人都會發現消失了一位助理之類的。老板倒是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依舊在那裏指點江山。新來的人有點茫然地坐在座位上,心裏定然感到有些納悶。不過,即使失蹤了一個人,其他同事也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各自處理各自的事,有人與客戶打電話講解案子,有人在翻箱倒櫃地找著卷宗,有人在劈裏啪啦地敲著律師函,沒人感到有什麼不同。以後也永遠不會有人提起走的那個人,好像其從來就沒有存在過。空著的那張辦公桌,很快就會被一個新來的人占領。
就是這麼回事兒,劉仕誠想,誰離不開誰,誰又在乎誰呢。有的人給了後輩很多幫助,那個後輩自己像是什麼都做不了,總是不停地問,不過,當前輩離開之後,也並沒有什麼特別困難的地方。還有些同事之間關係似乎特別親密,午餐總是聚在一起,不過,在分別之後,也再也不會有任何聯係了。
所以,不要在周圍這些來來往往的人身上花太多時間和精力。
自己一個人,什麼都好好的。
然後就是,每次有誰被趕走之前,老板都會對那個人很不上心,往往是整整一周也說不上幾句話,每到這時候氣氛便會有些壓抑,就像今天一樣。
——劉仕誠並不太關心這回是誰要走。
他像往常一樣給他的花花草草澆了澆水,然後輕輕地摸了摸新長出來的幾片鮮嫩的葉子。動作很輕,生怕一用力就會給傷著了。
上午,劉仕誠見了一個客戶。
對方同樣是被解雇的。客戶在上班期間受了工傷,進了醫院療養,後來卻受到了解聘通知,並且公司也沒有再支付任何醫藥費。現在,公司提出了庭外和解,客戶有些拿不定主意。
劉仕誠說:“庭外和解的好處是可以緩解雙方矛盾、解決糾紛,同時可以節約財力物力。壞處是也許得不到可以爭取到的最大補償,也不能用法律來使對方心服口服,還有對方如果不守信,有時權益得不到保障。”
“這樣……”對麵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人大概四十多歲的樣子:“那……您說……怎麼辦好呢?”
“自己決定。”劉仕誠說:“如果剛才沒有聽清,我可以再重複一遍各個選擇的利弊。但是我不會給你任何建議。”
“哦……”客戶明顯變得有點緊張:“我……我不太會識字,您能幫我先寫下來嗎?我回去之後,再讓我兒子念給我聽。”
“不好意思。”劉仕誠又說:“你可以用自己看得懂的符號來記錄,或者如果沒有記住,以後可以隨時打電話來詢問。不過我不會將我告訴你的話以書麵的形式交給你。”
“知道了……”那人沒再說什麼。
這就是律師。
接了案子,最重要的事情之一就是撇清責任,絕對不能淌進渾水。關鍵的選擇,隻能是當事人自己來做。
誰能相信誰,誰又能依靠誰呢。
……
——緊接著,劉仕誠去找一本卷宗。
走到櫃子前的時候才發現董苑林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