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春風送來雨接去,一代梟雄消殞中
1946年初春,上海某處神秘的公館內,藏著一位被稱為當時中國最美豔的女人--胡蝶。上海隻是她暫時的寄身之所,她心裏清楚這趟旅行是為了結束自己長達十年的婚姻,從而為自己的新感情鋪開嶄新平整的道路。但是不知為什麼,明知自己終身有靠,心中卻一陣陣地泛起不安和愧疚。也許是對自己背叛家庭,背叛丈夫的虧欠和內疚,也許是對自己所托之人的懷疑和不滿,也許是害怕今後輿論對自己的批判,害怕電影界的老朋友們對自己的鄙視,也許是這糟糕的天氣攪得人心煩意亂。
已經好幾天沒有出過太陽了,漫天的烏雲和陰翳,把天地遮成一片昏沉,像是預演著毀滅之聲的前奏。遠處不時地傳來低沉而發悶的雷響,震得人心神不安。此刻,她正穿著半透明的白色絲織睡衣,用豐腴白嫩的手臂支著圓潤的臉龐,愣愣地望著天空發呆。頭上一縷烏黑秀麗的鬈發披在臉頰旁,她也無心去撥開,隻是用纖長光滑的手指輕輕纏繞。睡衣的蕾絲肩帶從她嬌嫩如雪的肌膚上輕輕滑落,她也無心去重新整裝,反而更加激起了一個女人的焦慮和渴望。
渴望那一雙手,那一夜,那一個男人……
上一次見麵還是在重慶神仙洞那座專門為她修建的公館裏。公館的主人,也是她將要嫁的男人依舊是獨自乘著小轎車,悄無聲息地到來,沒有通明的燈火,也沒有前後簇擁的隨從。上樓之後,他輕輕地踏著地毯,從黑暗的角落中走出來,默默脫去外套,坐在沙發上,拿出一枝煙叼在嘴上。新式的美國打火機哢嚓一響,他陰沉的麵孔在黑暗中一閃即滅。然後他起身,走到梳妝台前的女人身邊,俯身把一隻手搭在她的肩頭,而另一隻手把那根精巧的女士煙送到她嘴邊。他不抽煙,但是卻喜歡看女人抽煙。她知道他的喜好,便深深地吸了一口,長長地吐在他的臉上,露出一臉迷醉的神情。這種神情讓他迷戀異常。他迫不及待地摟住了她,在她誘人的酒窩上吻了又吻,一雙手也已經從她的睡衣領口伸了進去,用力揉搓。少婦呻吟了兩聲,扭動著身子倒在他的懷抱裏。那是他臨走之前的最後一次,所以特別動情。兩個人如膠似漆纏綿了一夜,直到最後都沒力氣了,才赤裸著相擁到天明……
“出事了!胡小姐!”她猛然一驚,從回憶中突然驚醒過來,藏在睡衣裏呼之欲出的胸脯還隨著呼吸緊張地起伏,臉上也泛著潮紅。她回頭朝門口一看,匆忙跑進來的是被派來專門服侍她的女服務員。女服務員顯然是一路小跑上來,她喘個不停,掩不住滿臉的驚慌和恐懼。少婦腦中突然有一絲不祥的預感閃過,但卻仍然端出一副女主人的架子,勉強維持著鎮靜。她把自己豐腴白嫩的胳膊從窗台上抽回,伸手到桌上去拿茶杯,漫不經心地說:“你慌什麼?有什麼事,慢慢說。”
“是老板,老板出事了!”
“啪”的一聲,白瓷的杯子砸在了地上,美國咖啡潑灑出來,濺在了從中東進口的名貴地毯上,也在少婦雪白的睡衣上留下了幾滴又大又濃的汙點。
女服務員眼睜睜地看著少婦一下子麵無血色地往後倒去,慌忙著急地上去扶住,又是掐人中,又是灌參湯,好容易才看著她醒轉過來。少婦渾身已經沒有一絲力氣,她微微睜開眼睛,臉上幽幽地滑落一滴淚,低聲地重複著:“完了,全完了。”
遠處傳來一聲炸雷。
幾家歡喜幾家愁。就在滬上的胡蝶正對這晴天霹靂般的消息為之震驚的時候,遠在北平的平津地區肅奸委員會主任委員、北平行營軍警督察處處長馬漢三的嘴角卻流露出一絲不為人察覺的微笑。
把電報遞到他手上的是他的心腹秘書劉玉珠。雖然不敢表現得太過明顯,但顯然她也是喜出望外,平日總是繃著的麵孔也放鬆下來,大著膽子在辦公室裏和馬漢三眉來眼去。
看著她搔首弄姿的背影,馬漢三不由得色心大起,一把摟住劉玉珠,讓她坐在自己的大腿上,色迷迷地問著:“你什麼時候收到的消息?情報準確麼?”
劉玉珠雙手摟住馬漢三的脖子,嬌滴滴地說:“上海機場那邊始終沒有飛機降落的消息,也收不到雷達的信號。青島、南京、重慶各方麵都沒有反饋。依我看,這次老板是凶多吉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