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聽到這話,心中已經有了八成的把握。他壓低聲音對周偉龍說:“天下大勢,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自先總統孫先生領導辛亥革命依賴,群雄並起,軍閥林立,國無寧日。民心所向皆是天下統一。蔣校長繼承孫先生遺誌,決心鏟除列強,統一中國,順乎天理人情民心,可以說是攻無不克,戰無不勝。你我都是校長門生,本就應該團結起來,助校長完成大業。不能形如散沙,心似亂箭,找不到歸屬的方向啊。”
周偉龍聽了這話,渾身發抖。雖然是寒冬臘月,但是他頭上卻有豆大的汗珠往下滾落。自從蔣、唐正式決裂之後,他一直就在思考自己應該歸屬哪方。他心裏的天平是傾向蔣介石的,他認為憑借唐生智的聲望、實力,並不是蔣介石的對手。但是唐生智對他一向不薄,若論忠義,他應該為唐賣命。在這道利益和道義的選擇題中,他一時還是搖擺不定。
戴笠悄無聲息地走到他身邊,拍著他的肩膀說:“周兄,你也知道蔣校長素來器重黃埔的學生。我來之前,他親口向我許諾,說如果有學生迷途知返,棄暗投明,他一定不計前嫌,加以重用。當然,你也可以押著我去見唐生智,領那10萬銀元的賞金。我戴笠絕不會記恨在心,畢竟10萬不是一個小數目。路都在你麵前,走哪條,你可要想清楚了。”
周偉龍心裏一震,說:“戴笠老弟你看錯我了,我周偉龍豈是貪財之人?你放心,我保你這趟平安無事地出去。回去之後請轉告校長,周偉龍永記校長栽培之恩,願一生追隨校長左右,盡忠報國。”
戴笠點點頭,麵上露出一絲不易為人察覺的狡詐笑容。
當晚,周偉龍吩咐下屬準備參湯,說是東方白先生略感風寒,身體不適,留他在營裏休息一夜。第二天一早,周偉龍就讓司機備車,親自送客人出城。
“東方白”頭戴皮帽,身著皮衣,口鼻被圍巾包得嚴嚴實實。衛兵們都沒看出什麼破綻,畢恭畢敬地把他送上了周偉龍的專車。
一路上,崗哨遠遠看見是周偉龍的車子過來,都揮手放行。偶爾要攔車檢查的一看周偉龍坐在車裏,也就讓開了。到了城樓門口,戴笠看見進城時遇到的那個軍官就坐在檢查亭內,心裏不由得一陣緊張。周偉龍跟他使了一個眼色,戴笠一縮身鑽到了椅子底下,屏氣凝神。
車子駛到城樓停了下來,軍官走過來行了個軍禮,警惕地掃了一眼車子,問周偉龍:“周營長,這一大早就出城,是做什麼呀?”
周偉龍笑道:“在近郊抓到幾個可疑分子,雖然樣貌不像戴笠,但是形跡詭異。我懷疑他們是戴笠的同夥,想要過去親自審問。”
軍官點點頭說:“要不是這樣,我還真懷疑這車上私藏了奸細。我知道周營長也是黃埔的學生。你可別忘了,你現在可是在唐司令的地盤上,為他辦事。”
周偉龍嚴肅地說:“我周偉龍豈是見利忘義,貪生怕死的小人?沒有其他事的話,就請放我的車先過去。我是要肅清奸細,為唐司令分憂,不像某些人,隻為了那10萬銀元奔波。”
軍官被他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訕訕地讓開了路。
周偉龍上了車,遠遠地開離了軍官的視線,戴笠才從椅座下爬出來,湊在周偉龍耳邊說:“偉龍兄真乃人傑也。”
周偉龍哈哈大笑,拍著戴笠的肩膀說:“以後還要仰仗戴先生了。校長麵前,就請替我多多美言幾句吧。”
戴笠連聲說著“當然”。在兩人的歡聲笑語中,車子在平坦的道路上漸行漸遠。
不久之後,在周偉龍的活動下,唐生智軍隊中的高級將領紛紛倒向蔣介石,周偉龍也按照戴笠的指示,和胡宗南率領的第一師第一旅接上頭。唐生智的隊伍人仰馬翻,兵敗人散。1930年1月9日,唐生智被迫通電下野。
戴笠帶著叛變投蔣的周偉龍來到蔣介石的行宮,等候他的召見。
這次行動,蔣介石對戴笠是格外滿意。在他心目中,也是對特務工作越發看重。繼鄭介民成功策反桂係部隊之後,戴笠又幫他除去了唐生智這個心頭大患,可謂是捷報頻傳。蔣介石不由得麵帶笑意,端起一杯酒遞到戴笠手上,當眾稱讚說:“雨農搞情報真是萬無一失啊。”
戴笠聽到這話,興奮地挺起胸膛。他知道能在周圍一群對他虎視眈眈的侍從、參謀中得到蔣介石這樣一句誇獎,就如同得到護體寶劍,從此可以一雪前恥、揚眉吐氣了。
戴笠感到,他離他所想要的已經越來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