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縱看到葉彥世那麼興奮地前來找他,心裏也明白他的目的。但是不知是擔心葉彥世的加入危害到自己的地位,還是有心考驗葉彥世的反應和應變能力,他沒有對老葉囑咐一些重要事項,而隻是粗略地寒暄幾句,就把他領去見戴笠了。
唐縱和葉彥世走到戴笠辦公室門口,唐縱停下來,敲了敲門,等聽見戴笠的召喚時才走進去,恭敬地行了一個禮說:“處長,葉彥世來了。”
戴笠放下手裏的文件站起來,正要說“歡迎”,隻見葉彥世一個箭步走上來,拉著戴笠的手,拍著他的肩膀大笑說:“哎呀呀老戴,我們也有好幾個年頭沒見了吧?你現在都當上少將處長了,不錯啊,恭喜恭喜啦。”
唐縱站在一旁,心裏暗自偷笑。他跟戴笠這些年來,從沒有一個人敢這麼跟戴笠說話,更沒有人敢拍著戴笠的肩膀,同他沒大沒小。他不點破,戴笠也裝作不在意,大方地拉著葉彥世說:“快坐吧,今天唐縱也在這裏,我們剛好可以敘敘同窗之情。”
唐縱連忙說:“處長,我先去吩咐賈副官多弄幾個菜來吧。”
戴笠說:“好,我們青梅煮酒,給老葉好好地接風洗塵。”
不一會兒,在戴笠休息的地方已經備好了飯菜。戴笠要唐縱一起入座,唐縱不肯,勉強坐下喝了兩杯酒,就借口手頭公事沒完,戰戰兢兢地告辭出去了。
葉彥世幾杯酒下肚,滿麵紅光,也越發有了聊興。他開始大談特談自己這幾年的經曆,談黃埔的影響和黃埔學生的飛黃騰達,最後話題又扯回了戴笠身上。葉彥世大著舌頭說:“老戴啊,從前我就說你臉長,是馬相。相書上說駑馬十駕,馬臉人易成大器,果然不假啊!”
戴笠哼哼了兩聲。他患有慢性鼻炎,所以時常會發出一些低沉怪氣的鼻音,聽上去就像馬在喘粗氣。葉彥世哈哈大笑,戴笠也覺得有些尷尬,隱忍著不發作。
剛好這時唐縱推門進來,看到戴笠的臉色陰沉到幾乎有些黑紫,知道這是他要大發雷霆的先兆,連忙拿了酒進來說:“我怕處長和老朋友喝得不夠盡興,又找賈副官討了一瓶酒。大家幾年不見,一聊難免忘乎所以。來,再碰一杯吧。”
唐縱這麼一說,戴笠臉色出乎意料地緩和了下來,他滿上酒,直接向葉彥世挑明了問:“老葉你這次來,是單單敘舊,還是有其他打算?”
葉彥世本來是想通過唐縱提出在特務處謀職的要求。一聽戴笠說這麼明白,也索性直接說:“不瞞你說,我遠不如兄弟你這麼有能耐,這些年一直賦閑。如果能有什麼職務的空缺,希望老戴你不要忘記老同學啊。”
戴笠想了一下,在唐縱耳邊低聲吩咐了幾句。唐縱答應,轉身出去後,戴笠對葉彥世說:“我本想請你屈就特務處的,但是最近人員已滿,再加上水淺不能潛龍,還煩請葉兄另謀高就。”
葉彥世愣了一下,半天說不出話。這時唐縱已經拿著一個包袱回來了。葉彥世求救似的看著唐縱,希望他能替自己再美言幾句。唐縱隻裝看不見。
戴笠從唐縱手裏接過包袱說:“這裏是二十元大洋,送給葉先生做生活費。以後若生活上有困難,還是可以來找我。”
葉彥世一聽他把自己叫做“葉先生”,知道同學之情已經斷絕。他倒也有些骨氣,抱拳說:“葉某人尚不缺衣食,無功不應受祿。”
戴笠立刻擺出送客的姿態說:“那好,我還有公事要辦,容日後再做秉燭之談吧。”
葉彥世歎了口氣,邁步走出特務處。
唐縱鬆了一口氣,但他還是想試探一下戴笠會不會把今天的事牽扯到自己身上,於是小心翼翼地問:“處長,葉彥世還是那副老脾氣啊。”
戴笠擺擺手說:“今天的事算了,下次推薦人的時候,一定要擦亮眼睛。不能讓任何細節上的問題毀了校長的革命事業。”
唐縱忙應了一聲,轉身告退。
在戴笠的心目中,老鄉和黃埔校友是不同的。正因為他是以六期生的資格主持特務處,許多老大哥心裏都不服氣,對他也不甚尊重。因此他竭力想在特務處發展自己的勢力,樹立權威。葉彥世就是因為幾句“老戴”,竟然葬送了自己的前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