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後的喪事足足辦了七七四十九日,待正式出殯後,這段兵荒馬亂的時候才算是過去了。

說起來皇帝還在孝期,可他不想承認的是,過了悲痛的那些時日,他心裏竟有種詭異的解脫感。

從前對老十四的偏心,先帝去世後太後對他繼位的不滿,這些年來偏袒皇後對他的壓製,這些都在磨滅著皇帝心裏殘留的親情。

如今太後已去,再也沒有人能以孝為名挾製他,讓他為難了。

再也沒有人能以母親的身份偏心幼子,偏心外家,偏心皇後,就是不偏心他。

隻要他不去想,太後就能在他的記憶裏,逐漸變成他想要的母親模樣。

於是皇帝和宗室眾人雖說還在守孝,氣氛終究是比之前輕鬆了些,規矩也沒那麼嚴,宮中偶爾也能見到笑臉。

尤其是幾個孩子還小,哪裏能吃這麼久的素,皇帝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各處的小廚房也就偷偷開小灶補貼油水。

到了九月,佳瑜才終於抽出空來,把這些日子積壓的事務一一處理,各處的空缺也得補上。

還有喪期各處緊急征用的奴才們,多少要加些月銀,緊急趕工的繡娘之類也得賞錢,如此方能不亂人心。

正當她和敬貴妃商議著處理後續事宜的時候,宮中有一股流言散播開來。

瑾貴妃和敬貴妃狼狽為奸,趁著太後娘娘的喪事,克扣各宮用度,中飽私囊。

佳瑜當即就氣笑了,“本宮真是沒想到,這樣的時候還有人敢鬧事兒?”

來稟告的是石頭,他恭敬地弓著腰, 語氣中隱藏著些許不屑。

“娘娘英明,隻是有人自作聰明,還以為這個時候鬧出這些話來,能讓皇上疑心娘娘,實在可笑至極!”

佳瑜被他逗笑了,“你倒是敢說?”

石頭的腰彎得愈發低了,“奴才不敢,隻是娘娘是何等人物,皇上豈會因為這樣低劣的手段就輕易怪罪您。此人之心昭然若揭,娘娘可要……”

“這是自然,她既然敢出手,就別怪本宮剁了她的爪子!”

等石頭查出個大概,佳瑜當即換上一身素淨的宮裝,重新上了妝,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帶上宮人就殺到了養心殿。

蘇培盛看著貴妃儀仗過來,下意識就覺得是瑾貴妃有事要找皇上,心裏飛快地回想著皇上已經批了半個時辰的折子,今兒也見過大臣了,此時多半是有空,便笑著迎了上去。

“奴才給娘娘請安!”

佳瑜也沒讓他行完禮,就示意小山子將他扶住了。

“蘇公公,皇上此時可有空?”

“皇上正批折子呢,娘娘稍等,奴才這就去稟報。”

佳瑜微微點頭示意,蘇培盛退了幾步,回身往殿內走去,一邊兒想著,瑾貴妃娘娘今兒是怎麼了,看起來心情也不差,就是一副不好惹的樣子。

皇帝聽了蘇培盛的通傳,想著佳瑜主動來找他的時候多半是有正事,也就叫人進來。

佳瑜走到殿門口,就鬆開了桐兒的手,獨自往裏走。

蘇培盛見狀,揮揮手示意一旁的宮人都出去。

這下子他可以確定了,瑾貴妃娘娘今日來絕對是有事,還像是不能善了的那種。

皇帝一抬頭就瞧見佳瑜自個兒走了進來,臉上寫著“有人惹到我了”,險些笑了出來。

好在皇帝顧念著還在孝期,好容易忍住了,揮手示意蘇培盛出去,隻留二人在殿內。

皇帝拉過佳瑜的手,讓她坐在身邊,“這是怎麼了?”

佳瑜也沒亂發脾氣,隻是微微挑眉,“有人欺負臣妾呢,皇上可要給臣妾做主嗎?”

“這後宮還有人能欺負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