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雲感激父母寬厚,不過,她心裏也明了,在婚配中不能隻顧著自己的想法,身為子女,應該盡自己所能報答父母的養育之恩,為父母分憂,她一個女子能做的,就是嫁入一戶能幫助這個家族平安度過當今亂世的家庭,但往往有這個能力的,也許自己又不滿意,就像前些日子媒婆來提親的丁家。
責任和感情,讓她很矛盾、苦惱。她想不明白,這是不是就是自己的命運?
見女兒低頭不說話,吳雨清疼愛地問道:“雲兒,怎麼啦?”
“沒事。”蕭雲抬起頭,努力裝作輕鬆的樣子。
吳雨清了解自己的女兒,從她的神態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她似乎不經意是自顧自地說道:“你爹爹如今是武稅軍的頭領,他和我說過,如今這亂世,我們家族最能依靠的也就是這支軍隊了,因而,必須將軍中的將領抓在手裏,讓他們都完全聽從爹爹的調遣。攀兒和你妹妹情投意合,爹爹準備讓他們近日完婚,攀兒入贅到蕭家,這樣我們家就多了一個得力的幫手。”聰慧的蕭雲聽懂了母親話裏的意思,原本黯淡的眼變得明亮起來,在等著母親繼續往下說。“更重要的是得到張嶽的支持,他在軍中地位僅次於你爹爹,他若能全力支持,那事情就好辦了。”
吳雨清看著雲,蕭雲知道母親在等她的話,“娘,雲兒明白娘的意思,但是......”她突然停住了,沒有往下說。
見她不說話了,吳雨清就自己接著往下講,“張嶽也是個苦命的孩子,成婚不到半年,妻子就沒了,家也沒了,隻剩下自己獨自一人。”說完歎了口氣。
這些事,蕭雲聽郭攀說過,她知道母親理解錯了她的意思,“娘,”她咬了咬嘴唇,似乎是下定了決心,“不怕娘笑話,張嶽確實正是雲兒心中要找的男子。”話沒說完,她的臉就紅了,豔若桃花的麵容卻掩蓋不了眼裏的失落,“不過,從今日他的神情來看,他似乎在回避。”
“哦?”這倒是吳雨清沒想到的。
“我從他的眼睛裏看得出來。”沒等母親發問,蕭雲自己先說了。
吳雨清沉思起來,她先前一直擔心蕭雲會看不上已經有過婚配的張嶽,沒想到會是這樣,她本來想:隻要女兒願意,張嶽應該是求之不得,就像郭攀那樣。張嶽是蕭剛最為看重之人,她來蕭雲房裏,其實是蕭剛讓她來探探雲的口氣,她先前說的那番話是事實,但也是為了讓蕭雲明白父母眼前的不易。
母女倆各自想著心事,一時都無話了,隻有紅燭在靜靜地燃燒著,發出柔柔的光。
過了一會兒,蕭雲打破了沉默,“娘,雲兒準備去軍中找下張嶽。”
吳雨清一驚,這樣的話若是蕭霓說出來,那很正常,但從蕭雲口中說出來,她覺得太不可思議,不過她從蕭雲的眼裏卻看到了不容置疑的堅毅,但心疼女兒的她還是說道:“我看別去了,你不是霓兒,別委屈自己。”
“娘,雲兒隻是想去看看他,順便摸摸他的心思。”
吳雨清看著女兒,心裏說不出是高興還是心酸,抑或是兩者都有。
寒風怒號,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時節。張嶽和徐坤在軍帳中研究新兵編排之事,一輛馬車停在軍帳門口,蕭雲在一個丫鬟的陪同下從車上下來,走進帳中。張嶽沒想到蕭雲會來,一時怔在原地,直到蕭雲柔柔地叫了一聲“張將軍”,他才反應過來,連忙起身相迎,同時對徐坤介紹到:“坤兒,這是蕭將軍的大小姐,蕭雲姑娘!”徐坤原本以為是蕭霓,正大感意外,聽到張嶽的話,才知道弄錯了,主動上前自我介紹:“末將徐坤,見過蕭雲姑娘!”
“見過徐將軍。”從郭攀那裏,蕭雲已然知道張嶽和徐坤的關係,隻是今天是第一次見麵。落座後,丫鬟秀兒輕聲說道:“小姐,我到外麵等候。”說完就出帳去了,徐坤一看情形,馬上也說道:“姐夫、蕭雲姑娘,你們慢慢聊,我先去看下新兵操練。”
軍帳中沒有任何取暖設施,且帳門大開,和室外一般寒冷,張嶽是習慣了,而蕭雲無論在家裏還是車中,都有炭火取暖,突然間到這清寒的帳中,忍不住連打了幾個噴嚏。張嶽環顧左右,帳中除了一張行軍床上的被子,再無他物,隻好將身上的鬥篷取下來,略帶歉意地說道:“對不住,軍中簡陋,沒有其它禦寒之物,蕭雲姑娘若是不嫌棄,把這鬥篷披上吧!”蕭雲遲疑了一下,還是接過了張嶽遞過來的鬥篷,細聲謝道:“謝張將軍!”張嶽到帳門口對衛士吩咐道:“快去弄點火炭來。”
衛士很快端了個火盆進來,張嶽示意放在蕭雲身前,“暖和多了,”她微笑著說道,“將軍在這裏真是辛苦,平日裏要多注意身體,這天寒地凍的,別冷著了。”
張嶽接話道:“感謝蕭雲姑娘關心,張某打小在鄉間長大,習慣了,不礙事的。”
兩人都不是很善言辭之人,一時間無話,氣氛有些尷尬。張嶽起身準備倒杯熱水給雲,卻發現隻有自己用的一個茶杯,再也找不到待客用的杯子,他覺得用自己剛用過的粗糙茶杯給蕭雲這樣的第一次上門的富家小姐倒水不合適,一時難為情起來,倒不是,不倒又不是。聰慧的蕭雲看出了他的尷尬,起身拿過杯子,自己倒了水,直接送到嘴邊,張嶽連忙去阻止,蕭雲卻扭開了身子,“還真有點渴了,將軍不給倒水,雲兒隻好自己倒了。”說著調皮的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