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蕪所指之處有三麵破敗的老城牆,它們形成合圍之勢,延伸進幽海之中,似是充當了堤岸,阻攔著潮水對海岸的侵噬。老城牆沒有現在蓉城的城牆高,大約有一半高被埋進海沙之中。老城牆隻有三麵,兩側的有三分之一被海水淹沒,可以猜測,還有一麵城牆定也在那幽海之底安了家。這蓉城的遺址竟是傾斜著的!
“走,去看看便知。”皇玨穩穩地立在白阜的鳴凰劍上,瀟灑自在,一點也不窘迫,仿佛禦劍的是他,被載的是白阜。
三人停在老城牆的上空,向下看去,城牆內隻有幾塊斷壁殘垣映入眼簾,再無其他,一片浪潮打來,對僅剩的斷壁殘垣又一次進行了洗禮。
“似乎沒有什麼奇怪之處。”江蕪將整片廢址逡巡了一遍,作出結論。
白阜將靈識遍布廢址也沒有發生奇怪之處,“沒有血亀的蹤跡。”
“不,海中不對勁,白阜道長,可否將靈識覆入海底查探一番?”皇玨的神眼雖然瞎了,但鼻子卻比人族靈敏。
白阜:“嗯。”
白阜將靈識沿著廢址一直延伸如海,卻發現如入泥沼,黏黏糊糊的,讓他有些難受,想要撤回靈識。但他隻是微皺眉頭,繼續朝海底探進,第四麵城牆呈現在他的腦海,它是倒塌在海底的,有一些發黑的枯骨被其壓著,露出黑乎乎的顱骨。倒塌的城牆兩側全是這樣的顱骨,整體看來就像是一隻可以爬動的蜈蚣,城牆是身體,顱骨是肢體。若是其他人見了這些定是惡心得不行,但白阜卻無反應,他欲繼續探查,那麵城牆卻突然被掀翻到一旁,一隻血紅色的赫狀生物突然現身,它的身體血紅中帶著一絲透明,龐大的身體下麵竟堆滿了死屍。這些死屍有的已經開始腐爛,有的還在僵硬的扭動。赫狀生物有兩隻觸角,在屍體扭動的時候猛地紮入其心髒,觸手是透明的,此時可以看到血紅的血沿著觸角流進赫狀生物的頭部,再從頭部流向全身。因為赫狀生物有些透明,可以看到它如同一個血泵,全身的鮮血不停的循環流動著。其實這循環流動的並不是血,而是蠕動著的血紅色的蟲子。
突然,赫狀生物像是發現了什麼,在原地打著轉,卻沒有收獲。它身下的屍體已經沒有扭動的了,赫狀生物有些急躁,飛速的打著轉,死屍全被當下一邊,海水變得渾濁。到再次能夠視物之時,赫狀生物不見了蹤影,它原來所在的位置隻有一個極小的洞,根本通不過龐大的赫狀生物。那可它是去了何處?
白阜睜開眼睛,冷聲道
,“血亀王在海底,似乎察覺到我的靈識,躲起來了。”
“可要去追?”江蕪問。
皇玨搖了搖頭,道,“追不上了,它們隱藏行蹤很厲害。我們先回蓉城,再做打算。”
“昨晚被血亀咬死的屍體在何處?”白阜突然問道。
皇玨:“在那人家中,雖然屍體次日便會消失,但他的家人還是將屍體收斂入棺。”
“那也是一隻血亀,今晚便會醒來,去吸食人血。”白阜冷冷對皇玨道,“你竟然沒有將其處理幹淨。”
“嗬……我是故意沒帶走屍體的。”皇玨輕笑,帶著一絲神秘。
江蕪對此有些奇怪,“為何?”
“放長線,釣大魚。”皇玨道。
白阜冷眼看著皇玨,“你為何昨晚不放過那隻血亀,前去查探?這樣今日也不必再犧牲一個人。”
“因為啊……”皇玨頓了頓,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那隻血亀發現了我,所以便殺了。而且你們兩人閉門不出,我的內傷又未痊愈,一人難敵眾亀啊。”
其實皇玨殺了血亀是為了泄憤,當時他正為江蕪和白阜之間的事痛苦煩躁,血亀剛好撞在了刀口上。
“小師叔,晚上我來當誘餌如何?我守在棺木旁邊,等血亀醒來,讓它吸食我的血,這樣就不用犧牲無辜的性命。”江蕪提議,不管在現代還是在這個世界都保存的一點善念發作。
“不行。”白阜和皇玨同時道,兩人對視一眼,皇玨先開口道,“蕪兒,不犧牲無辜之人,難道犧牲你麽?那些凡人本就活不長久,死了便死了。”
白阜則是說,“我來當誘餌。”
“我隻是說當誘餌,可沒說要讓血亀把血喝完,把我也變作血亀啊。”江蕪道。
“不行。白阜道長,你也跟著糊塗了麽?”皇玨怒道,“血亀可是通過吸血之時寄生的,那鋒利的牙齒刺入皮膚之時血亀便進入人的血液之類,運往全身。所以就算血沒被吸幹,也會變成血亀。”
江蕪皺眉,看著白阜,不悅道,“小師叔,為何你說,還說要當誘餌。”
“我可以將血亀從身體之中逼出來。”白阜平靜道,完全不知道這句話膈住了兩人。
江蕪:“狐狸,那要如何?再死一個人嗎?這蓉城裏,還有多少人能夠犧牲呢?人不是螻蟻,怎可輕賤?妖族、魔族、人族、仙人、修士、凡人……都是由血肉之軀,又有什麼大的分別?這世上,螻蟻尚且珍惜生命,又豈能說出‘凡人活不長久,死了便死了’這種謬語。”
江蕪都快被自己的這番大道理折服了,他本不是一個大慈大悲之人,在現代,他甚至手染許多鮮血。但在這個世上,走上修真之路,他開始相信善惡終有報,他所經曆的這一切都是有緣由的。
“走罷,回蓉城,我有法子。”皇玨故作神秘道,手裏突現一把羽扇,展開扔至空中,變成兩對巨大的羽翼。皇玨掠上兩對羽翼的中間,“先行一步。”
江蕪愕然,“原來狐狸有飛行法寶。”
“嗯。”白阜早就猜到對方有飛行法寶,九幽派的大弟子,怎麼可能沒有飛行法寶,況且皇玨給人一種奇怪的感覺,仿佛非我族類。
白阜的直覺是很靈敏,皇玨確實並非人族,而是妖族,此事江蕪知道,白阜不知。
三人回到蓉城,在一戶人家停了下來。那是蓉城的大戶李家,大門上掛著銀牌金漆的‘李府’二字,門的一側簡單的掛著一條白綾和一朵白花,彰示著府中有人亡故,而這死亡之人還是李府的老爺李隸。若是在三月前,看到這般景象,定會以為是府中的姨娘、通房、庶出之類的逝世,不會想到是李家老爺。李家老爺死了,本應大辦喪事,但因為持續的死亡事件,連在門口束上白綾和白花都讓人戰戰兢兢,又哪還有心思辦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