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當年左丘抱著薑舞離開長安城之後,並沒有走得很遠,而是在離京城不遠處的弘農縣留了下來。在這十五年的時間裏,左丘和薑舞靠經營一家小小的麵館維持生活,也許是因為左丘叔是一個瞎子,味覺比常人要靈敏很多,所以他做出來的湯格外地鮮美,因此這家麵館在弘農縣城小有名氣。但是假如人們看過左丘叔切麵的樣子,一定會被嚇得夠嗆:黑色的長劍上下翻飛,化作一道黑影快速地觸碰著麵皮,每一下都會恰到好處的把麵切開,但是又不致於碰到砧板,別人切麵都會傳來“當當當”的聲音,但是左丘叔切起麵來確實一片整齊的“沙沙”聲,雪白的麵條在這沙沙聲裏上下飛舞,就像冬天的雪花一般。假如有好事之徒去量切下來的麵條,他們一定會大吃一驚地發現所有麵條的寬度、長度竟然絲毫不差。均勻的麵條,加上細膩的湯汁就是麵館生意興隆的保證。
而這家不起眼的麵館還有一項十分特別的服務,那就是食客可以讓店家把麵條送到家裏,而送麵的人當然就是薑舞。一開始薑舞送一碗麵起碼要半個時辰,在左丘的教導下時間越來越短,到了他十三歲那年,隻要食客家住弘農縣城,他都能在半柱香的時間裏送到,並且保證一滴湯汁都不會灑出來。在這十五年的時間裏,左丘叔隻交給薑舞兩個本領,一個是切麵的本領,一個是送麵的本領——切麵的刀可以殺人,送麵的腳則可以逃命。
薑舞一大早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拿起一把黑色的短劍切好了一大鍋的麵條,他把麵條煮好裝在碗裏之後,默默地看了一眼左丘叔的房門,就走出了家門,這個時候左丘叔應該還沒有起床吧。
薑舞坐上吱呀作響的馬車出了城門,他離開了家,離開了居住十五年的弘農縣城,假如這時他回頭看一看,會看到一個站在城樓最高處的人影,這個人很瘦,站得卻很直,眼睛上蒙著一塊黑布,皂色的衣服在風裏烈烈做響,整個人就像一麵插在城頭上的大旗。
弘農縣距離長安城大約有六百裏路,好點的馬車走上個五六天也就差不多到了,但是薑舞和左丘生活清貧,所以薑舞的馬是老馬,車是舊車,不在官道上折騰個十天半個月,是絕對到不了帝都長安的。
薑舞一邊駕著馬車,一邊看著左丘叔叔給他的那本破書,這本書的封麵早就不翼而飛了,書角也卷得不成樣子了,書頁上還有一些不知名的褐色痕跡,看來這本書確實有一定的年頭了。這本書沒有封麵,左丘叔也忘了它的名字,所以薑舞隻好把它叫做無名書了。無名書很薄,總共隻有五十來頁,其中還有三十頁講的是這個世界的構成,在薑舞看來確實有點玄乎:這個世界由氣、水、火、土四種元素構成,小到螻蟻,大到參天巨木,不外乎都是由這四種元素構成的,而在四種元素當中,氣又是最基礎的,氣構成水、土、火,而水、土、火又構成世間萬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