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五年六月,京市城西。
正值午間,黑雲壓城。
原一機廠廠區以及家屬樓區,曾是多少青年男女奮鬥的標杆。隨著一機廠的解體,以及資本架構重組,二十年前還是這座城市引以為傲的地標性建築,如今都已是過眼雲煙了。
一馬平川的亂石瓦礫上,除了一座搖搖欲墜的小洋樓孤獨的殘喘在這悶熱的空氣裏,竟再難尋一絲溫暖的記憶。
遠處,棲息在老槐樹上的昏鴉,撲棱著翅膀。要飛不飛的模樣更是讓這片天地之間肅殺到了極致。
主建築缺了兩麵承重牆的庇護,視野開闊的讓這群劫匪隻覺得蛋疼。從城南到城西,這跨越了幾十公裏的大逃亡,到了這裏已是窮途末路。
“對麵的都給我聽著,四個換一個,都別再跟老子廢話了。再看不到我們要的人,每過半小時,我們就爆掉一顆腦袋!”
黑色的頭罩下,聲線是拐了彎的。悶沉粗獷的嗓音沒有擴音器的加持,遠處的救援人員是啥也沒聽明白。
“嚶嚶嚶…” 倒是嚇得人質暗自抽泣。
魁梧男子抬槍示警,人質當即噤了聲。
他躁鬱的扒拉下頭上滑稽的罩子,朝著躲在承重牆後的同夥,暗罵了聲娘。圍繞人質的周身就來了串示威式掃射。
‘突突突…’
驚的人質尖叫連連,回音遼遠。
“樓上的人,請保持冷靜,你們要的人,已經在路上,請不要傷害人質。”
特種兵戰士林峰剛放下擴音喇叭,就看到負責此次營救行動的指揮官,京市陸軍特種兵部隊第三團副團長盛江河走了過來。
“盛團,劫匪急了。”
“我又沒聾。” 生著悶氣的男人,抬起望遠鏡望向百米外的樓頂。
“啪”,盛江河英挺的眉頭倏的一皺,軍靴踏碎了腳下的瓦片,“狙擊視角不佳,想要同時擊中五個,解救所有人質的概率,比趙利明那癟犢子的心眼子還小。”
無疑,他攤上了一個無解的營救任務。
小樓四周空曠的連個鳥窩都落不住。又逢大中午的,哪怕烏雲壓頂,視線打了折扣也斷無可能神不知鬼不覺的接近目標。
抬頭望了望陰沉沉的天空,盛江河又想起了總部傳達的硬性指示,疲憊!
這場有預謀的劫持目的隻有一個,王鼎天。而這個耗費多少人力物力,前前後後追蹤長達十年才逮捕歸案的嫌疑人,正待著司法審判呢。
放,是不可能放,這輩子都不可能放的。
可要命的是,四個人質個個身份貴重。其中一位,還是他盛江河的親妹妹,盛家最受寵的小女兒盛霏霏。就連他們頭兒,房振峰師長家的倆寶貝蛋子,房書帆,房書穎都在那蹲著呢。
還有一位名不見經傳的,實際身份卻是原京市首富汪家唯一的繼承人汪洋。一個妥妥的病秧子,隨時都有可能嗝屁的那種!
不知是天氣過分壓抑還是天生的嗅覺緊張過度,盛江河心頭總有一種異樣的窒息感在升騰。
“聽著,小林子。右前方那幾棵老槐樹,和建築物之間的距離在十四到十七米之間,你和莊迅他們有沒有信心跳到對麵樓頂?”
這是多次勘探實景後模擬出來的最佳方案,就是實施起來比較挑戰人性。
林峰嚇得嘴角一抽,“盛團!我們是特種兵,不是空中飛人。”
二十來米的距離,玩呢?
“我說的是夜間,利用夜幕屏障給你們做個彈弓彈過去,或者整個秋千啥的,蕩過去呢?”
林峰腰杆一挺,炯炯有神的目光裏閃爍著勢不屈服的信號,“老大!我們不是超級瑪麗!我願意身先士卒,正麵扛子彈。”
被堵在嗓子眼的計謀無處安放。盛江河狹長的眸子轉不利索,沒好氣的踹了一腳林峰的小腿肚子,“平時讓你們加訓加訓就知道跟我來勁!動真格了就跟我犯熊。得,你們不去,老子自己去!”
林峰撓了撓頭,“盛團,暫且不說要多大的彈弓才能把您這位一米八幾的大高個彈過去,怎麼越過這百來米距離都是個問題。再說,這群劫匪的心理素質差得很,壓根等不到夜裏,他們就得發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