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沉到讓人有點害怕。
不對。
怎麼像丁憩在說話。
他說:“小青見,哥哥來接你回家了。”
元靚心裏尋思,跟你回家?還不如讓我去死呢。
突然,嘴巴上碰到一個軟軟的東西。
這是什麼?
軟糖嗎?
有點冰。
元靚就這樣下意識就抿了下唇,用牙輕輕摩挲了一下那軟糖,甚至用舌舔了幾下,那軟糖明顯震了一下,居然想逃跑。元靚氣不過,終於在軟糖再次跑到她唇上時兩齒用力咬住,居然有股鐵鏽味。
做了五組之後,救護車趕來。
丁憩隔著空調被兩隻手橫抱著元靚,把她抱到救護車上,不停做心肺按壓,一邊做一邊解釋現在情況。
“菠蘿汁過敏,剛恢複呼吸。”
程雲諫看到丁憩倒在救護車邊上的座位,拿著手都在顫抖。又皺著眉頭問:“你嘴怎麼了?”
程雲諫看到丁憩問了一下,然後淡定解釋:“自己咬的。”
程雲諫點了一下頭,焦急地看著心電圖,血壓在上升,吸過氧後心跳也慢慢在恢複正常, 臉上的青紫色也變回到原來的潮紅。
等靜脈注射糖皮質激素後,程雲諫注意到元靚呼吸聲音小了一點,應該沒有那麼難受了。
程雲諫雙目布滿血絲,左手握著元靚右手,右手輕輕摩挲元靚奶乎乎的小臉頰,聲音低沉嘶啞,十分愧疚地說:“寶貝兒,哥哥會保護好你,不害怕了。”
“過敏這麼嚴重,還讓她碰過敏物,家長也不看好孩子。”邊上的護士責怪著。
“我的錯。”程雲諫整個人陷入自責之中。
“氯美沙酮片有副作用。”丁憩坐凳上靠在車壁,看到元靚情況稍微好轉一點,穩定之後繃緊了一根弦,終於鬆了,瞌睡蟲也跑上腦子。
程雲諫沒說話。
急救室出來後,元靚躺在床上,呼吸平穩。
“論文出事了?”丁憩眯著眼睛靠在牆上,聲音沉沉的。
程雲諫坐在病床上,低著頭,聲音疲倦嘶啞,“我的超對衝效應做不出重複實驗。”
“理論正確?”丁憩也滿臉的倦色。
“對。”程雲諫無力地歪在元靚枕頭邊上。
“實驗數據都對?”
“不可能犯低級錯。”程雲諫十分堅定。
“全發我。”丁憩輕飄飄一句。
“元靚打點滴,我吃了藥怕睡著了,你幫我看著,行嗎?”程雲諫眼裏有淚水,困的。
“叫哥。”丁憩靠牆上,勾出一個很拽的邪笑,也帶著疲倦。
“有病?”程雲諫歎了口氣,感覺人格受到侮辱,直接罵回去。然後從床上撐起來,赤著腳走到走廊對麵躺椅上,剛靠上去,就意識模糊。
突然有東西扔他身上了,程雲諫微睜開眼睛,看到是那床純白空調被,隨手往身上拉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了,他懷裏又扔過來東西。程雲諫剛要發火就看到是一雙白拖鞋,上麵印著個大寫字母D。
程雲諫迷迷糊糊,就看到丁憩剛收回兩腳,還蜷縮著膝蓋坐在元靚病床邊上,左手撐著下巴,右手小心調整元靚正在打點滴的左手位置。
不是空穴來風。
空穴隻是造風。
已經到後半夜了,再過幾個小時就天亮,不過醫院的燈還是通明的。
“哥哥。”
“嗯。”
元靚聽到有人回答她,委屈勁一下就上來了,一邊哭一邊說:“我好難受。”
元靚感覺到有人拿手摸自己的眼角,在替她擦眼淚,冰冰涼,動作很輕柔。
“哥哥,丁憩是壞人,要離他遠一點。”元靚潛意識裏想到丁憩,又打了聲招呼,躺在床上身體很沉重,整個人都陷在被子裏,像是掉進沼澤或旋渦,無法自拔。
元靚感受到那雙手頓了一下,沒人回答她,過了一會兒就聽到。
“這麼討厭丁憩啊?”
“他很壞。”
“哪裏壞?”
“哪裏都壞。”
“怎麼才能不討厭呢?”
“一直討厭。”元靚想也沒想,就說微弱的氣息回答。
“睡覺吧。”
“叫我寶貝。”元靚腦子有點不清醒,想到什麼就說什麼。
“好的,寶貝兒。”
元靚一下子就害羞了,仍然特別不滿足地說:“還有呢?”
“小寶寶,睡覺了。”
“哥哥。”
“嗯,不準說話了,快睡覺。”
元靚感覺自己已經病入膏肓,邊向臨死前交代自己的事兒一樣,舍不得,又特別認真說:“我死了會變成天使,不需要給我燒紙錢。”
男人咳嗽了幾聲,沉重笑了下,又給她往上掖被子,呼吸時噴出的熱霧塗到她的脖頸上,癢癢的。
元靚短暫失去意識,昏睡過去。
再醒來已經是白天了。
“寶貝兒,渴不渴?”
元靚聽到熟悉低沉的聲音,滿肚子憋了氣,懟回去:“誰讓你喊我寶貝兒?”
“小野兔子。”
元靚:“……”
“翻臉不認人?”
元靚聽到丁憩輕笑一聲,每個音都黏在一塊,夾雜些許氣泡,特別色情。立馬紅臉,睜大眼睛瞪著丁憩,拽拽地又有些虛弱地說:“我又沒給你臉。”
眼裏的丁憩穿著白蠶絲睡衣,微長的白卷毛有些散亂,耳朵上也沒有耳釘耳夾,有血痣,他的眼睛周圍有些紅,拽狂的臉上多了絲疲倦,現在看來沒有那麼凶了,也沒有那麼壞。
不過,他嘴唇怎麼破了?
糟糕!
我嘴裏還有股血味。
還有股煙味。
不會?
我的天!
“那個……丁憩,我……問你個事兒?”元靚嘴裏全都是鐵鏽味,聲音也顫抖著。
元靚看到丁憩點頭之後,更加緊張地問:“呃……你嘴巴是不是吃東西……磕著了?”
“嗯,吃了個麻辣兔頭。”
啊!
所以?
元靚拉起被子捂住臉,起先是無可奈何,特別羞恥,然後想到一個陌生男人碰到她的嘴,就很憤怒,怒火帶著怨氣變成了哭泣,起先是嗚咽,然後是如雷的哭聲。
“這是天堂嗎?”元靚捂在被子裏,傳出來聲音囔囔的,企圖自我麻痹。
“醫院。”
元靚聽到丁憩哭笑不得的聲音,哭的更大聲了,質問他,“壞人,你幹嘛要親我?”
“呃……人工呼吸,不然你真得上天堂了。”
“可是……那是我的初吻,你你你……把你初吻給我,反正我不能吃虧。”元靚抽泣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