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我就喜歡開小灶。(1 / 3)

元靚趴在他肩上,兩手鎖著,握著一個大黑傘,在雨裏往前走。

食堂現在去排隊很長,小賣部離得遠,走小道得靠著老圍牆,也就是家屬小院那裏。

交錯有致的木質建築似巨人般迎接風暴,經曆近百年的風吹雨淋,圍牆一遍又一遍用石灰粉刷的外牆早已斑駁脫落,暴露出了猩紅色的牆磚。

雜草從每個可以生長的縫隙裏長出來,秋冬季隻剩下荒蕪。

百年法梧樹也到結實季,大雨把毛絨全都衝到地上,黏糊糊一片,若是玻璃晴朗,橘子輝煌,風一刮,鼻炎患者得跳樓。

常安小賣部。

老板是個老太婆,叫葛常安。

世事無常,唯求平安。

名字挺好聽,就是人一言難盡。

這家便利店離得最遠,都已經在老舊家屬樓,服務對象是教師子女,一般學生還不知道,知道了,也懶得跨越半個校區過來吃,反正學校還有三家便利店。

門口那個招牌都被蜘蛛網糊住,紅底白字帶白光,深藍油漆麵的鐵棚子漏雨,裂開的縫裏生滿鐵鏽,就差一個紅字“拆”,活生生一個上世紀六七十年代破小區拆遷前夕,透著一股山寨感,隨時都要被打假弄倒閉。

元靚把傘收起來,晾在門外,走過半拉著的古銅色卷閘門,用手捋了捋淩亂著長發,澈眸裏鋪染著模糊氤氳,睫毛把雨都吸收。

“鞋濕了嗎?”楚聽玄垂眸。

元靚搖頭。

楚聽玄又拿紙擦元靚臉上水珠,把濕紙巾隨手一扔,紙團在櫃台底下塑料垃圾桶的沿上撞了撞,無聲地落入垃圾桶底。

元靚忽感右胳膊被拽了下,啞著嗓道了句:“不辦卡。”

“這簍子裏紙巾還有香味,要不買一包?”精明幹練的老女人聲音離得很近。

元靚扭頭一看,是常安,每一屆學生口中相傳的“葛朗台”。

“有紙。”元靚回複。

葛常安嘴巴一撇,拄個拐杖,嘀嘀咕咕地離開。

“咳嗽了?”楚聽玄問。

元靚搖頭,艱難地撐起雙臂,腦袋越發昏沉起來,眉頭緊蹙著,澈眸迷離恍惚著,氣息十分不穩。

這暴雨正凶猛地吞噬著她僅有的清醒,小口小口地咀嚼,甚至反芻。

楚聽玄眸子忽然冷峻無比,微蹙著眉峰,揚起掌心,用手背量了一下元靚的溫度,沒有那麼炙熱。

“哐當——”

桌上沉悶的東西撞擊桌麵的聲。

“拿著。”葛常安用拐杖頭敲了一下水泥地麵,皺著眉又不知道說誰壞話,總是帶著咕噥。

楚聽玄左手捏著桌上溫度計,甩了兩下遞過去。

元靚乖乖藏在腋下,兩隻手輕輕扒在櫃台上,過了一會兒才拔出來遞給他。

楚聽玄看到上麵的刻度,總算鬆口氣,又用紙巾擦好,還給葛朗台。

老太婆穿件深棕毛大褂,袖口被蟲蛀了兩個洞,突出裏麵棕紅毛衣,上半身佝僂著,像個蝦,又瘦又矮,滿臉精明,眼裏有光,尤其是數錢,一口唾沫吐到手指尖,絲毫不抖。

楚聽玄看見老太婆都把飯盛好,唇角微揚,便往後退兩步,坐塑料紅凳子上,忽然發現元靚愣在原地,才意識到隻剩下一個凳子。

元靚正盯著其他幾個紅塑料椅子上的竹篾片圓筐,靜靜擺放放著剛壓出來的香腸,新鮮的都能聞到肉香,帶著點孜然和料酒。

“要不擠擠?”楚聽玄問。

元靚腦袋有點沉重,特別懵地上前,跟平時在家裏打遊戲一樣,一屁股坐在他腿上,胳膊肘撐著吧台,低頭拿著筷子吃起來。

“靚靚,在外麵呢。”楚聽玄雖是這麼說,左手輕攬著她的腰,腦袋自然地搭在右肩膀上,疊人塔似的。

元靚聽到後,也沒什麼反應,老老實實地吃飯,就是姿勢令人遐想。

這店看著挺舊的,飯菜還不錯,老太婆每周四都會弄可樂雞翅,就是收費高,特不地道,想錢想瘋了。

“楚聽玄,我吃不完。”元靚看著實打實的飯菜,就知道刀子嘴豆腐心的老太婆打了兩份,覺得長身體,需要補充營養。

不知道是不是一份價。

還是不妄想。

就算天上下刀子都會漲價。

楚聽玄剛好不夠,就把元靚那泡著可樂雞翅湯的米飯用勺子挖了一坨塞嘴裏,細細咀嚼著,腳後跟搭在塑料凳上,左臉頰碰到元靚散開的頭發,輕撓得有些癢。

元靚乖乖坐著,神情有些懵然,眼尾上揚,仿佛綴了光,又嫌無聊,兩手拽著他左手食指尖,往上捋,似是揠苗助長。

楚聽玄手指上襲來的溫柔觸碰,讓情緒在一瞬間都難以控製,隻得偏過臉去看右手腕上那隻機械表,盤麵指針一點一點挪動。

暴雨越下越濃,正午時天居然都是暗的,隻亮著一盞忽明忽暗的前門燈,閃著像鬼片,風拂過地麵發出沙沙的聲音,添了幾分淒涼破敗。

門口站立的身影。

把楚聽玄嚇一跳。

楚聽玄定定坐在那兒,目光落在他身上,神色有一瞬間的晦暗,不過隻一瞬,他就勾唇笑起來,語調有些嘲弄,“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