邦邦突然朝著黑暗處豎起雙瞳,渾身毛發驚起,喉嚨裏發出呼嚕呼嚕的低吼聲。
無數的傷疤成了它的盔甲,邦邦發誓,它要保護好娘親。
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四周黑的可怕,好像有一個怪物在暗中窺探,隻等著這隻惡犬鬆懈下來。
好帶走它最親的人。
邦邦朝無人處大吼,可是他不知道是:
世間的一切都有不同的結果,唯一不變的,隻有死亡與凋零。
牛頭馬麵不會在乎你的痛苦,他隻會用那無情的大鉤子一勾,
你的餘生就裂開一個大口子,此生都無法複原。
以後一生,風霜雨雪直直攻入胸膛,你卻再也無力抵擋。
邦邦失敗了。
他隻好用前肢不斷扒著泥土,碎石將柔軟的肉墊劃開,這是它給娘親的愛。
收起獠牙,小心翼翼的叼住娘親的紅衣裳,將娘親輕輕的放到坑裏。
紅衣裳被自己咬出洞來,它用黑亮的鼻子蹭了蹭娘親,卻再也等不來她的撫摸了。
上次娘親就是在這兒,將他帶回了家,可這次它帶不回娘親了。
娘親沒有了,邦邦就沒有家了。
木逢春與桃鴛兒趕來時,風涼的可怕。
她們隻看見,一邊抽泣長嚎的邦邦,一邊用泥土包裹著它的主人。
二人幫生生立了碑,可她們誰也不知道,她姓什麼叫什麼。
生生隻是一個小名,她那殺千刀的爹,連個名字也舍不得給她。
桃鴛兒哭得眼睛腫的跟核桃似的:“就叫邦邦吧,希望下一輩子,屬於她的人生,也能好好親吻親吻她”。
邦邦蜷在一旁,前左爪搭在右左爪上,耳朵耷拉著,眼角流出亮晶晶的淚。
顫抖著直起身來,抖了抖毛發,像個垂垂老矣的老者般佝著背離開。
木逢春擔憂的跟上,卻被桃鴛兒拉住:“它是去找小魚了,它答應過生生,要永遠保護我們”。
“我們?”
桃鴛兒走到她的麵前:“我以為,我們早就是朋友了,你、我、生生,小魚還有邦邦”。
木逢生看著她疲憊的雙眸:“是的,我們早就是朋友了”。
漫無目的的在村子裏亂逛,借記憶裏生生的音容相貌,用“搜魂法”,探尋生生還活著時的蹤跡。
她看見生生和小魚在野花叢中打滾;看見生生與邦邦漫山遍野的閑逛;
看見在鴛兒家那棵桃樹下,生生耳旁別著一支桃花。
那時桃花正盛,陽光正好,粉影飄搖,她笑著,將一枝花卡在幫幫身上。
看見邦邦被花粉迷到,連打了好幾個噴嚏,笑得比花兒還燦爛。
木逢春就這樣跟著泛著熒光的殘影,走到矮牆旁。
她感覺怪怪的。
像是有人打了她的眼睛兩拳,又像是有哪位神通廣大的仙人,不厭其煩的往她眼裏灌著濕熱的風。
眼睛…又痛又脹。
“唉,那家那個小姑娘死了,你曉得不?今天剛死,從水裏頭撈出來的時候,臉腫的喲”。
“唉,是克死她娘的那個娃?”
村口英雄大軍裏的兩位先鋒,從矮牆另一邊走過。
挎著籃子,嗑著瓜子,邊走邊嘮。
木逢春也不知道為何,一下子就蹲了下去。
她聽見腳步聲慢慢靠近,直到停在矮牆旁。
那婆子壓低了聲音,像暗衛交流般用氣聲交流。
“哪點是她克死她娘哦,她娘分明是被他爹打死的好吧,
他爹年輕的時候一喝酒就打人,那婆娘剛把娃兒生下來,就被他一腳踢開,頭磕到牆死掉了啊。”
“啊”,另外一人大吃一驚,又趕忙追問:“那為什麼村子裏的人不跟她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