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順成有些愕然,因為父親才六十五歲。
“唉,我說人哪真是悲哀,孩子再會讀書也沒用,你們兩兄弟算是很有出息了,還不是讓爸爸變成孤獨老人,一個人心肌梗塞走了,幾天才被人家發現,你們想起來不難過嗎?”
順成想要反駁些什麼,理智又告訴他,多說無益。他們家的狀況,外人是不了解的。
姑姑在那頭咆哮了起來。他沒理,隻說:”我會去處理的。”掛掉電話後,占據他心中的不是悲哀,而是憤怒。
父親到底是什麼呢?他很難描繪父親的形象。從小作文寫得很好的他,最怕寫”我的父親”這個題目,因為他的爸爸和一般爸爸都不一樣。
他的爸爸寫不出來。他的母親因媒妁之言嫁到大家庭去,每天辛勤煮三餐,做牛做馬卻飽受強勢祖母的氣。某一年,母親說話頂撞了祖母,被祖母趕了出來。
在婆媳的衝突中,父親始終沒為母親說過一句話。
據說,父親本來有個情人,根本不想娶母親,但因父親的情人不討祖母的歡心,祖母命令他娶了他們的母親。
對祖母唯命是從的父親,用一種冷漠的態度來麵對這一切。
“他始終沒有關心過我。”母親說。
為什麼兩個沒有感情的人,還可以合作生孩子,始終是順成的成長期間搞不懂的事。在他印象中的父親,從來不屑跟母親說話,把她當成一個傭人。父親在家庭的庇蔭下,從來沒有正式工作,每天在外遊蕩和玩樂,在家裏很少說話,也未曾抱過他們,除非他醉得兩眼惺忪的回家,會偶爾對他們說:”乖,乖就好。”要不然,總是用冷冷的眼神看著他們,把他們當空氣似的。
媽媽是個認命而堅強的女人。被趕出家門後,媽媽帶著他們兩兄弟,靠著幫別人清掃房子賺取生活所需,辛辛苦苦撫養他們兄弟。父親幾乎沒有來看過他們。在母親曲折的人生中,父親始終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未曾幫過什麼忙。
爸媽從沒有離婚。父親在他的記憶中,從不是個有血有肉的人,隻是一抹影子,彷佛存在,但摸不到、沒有溫度,也幾乎毫無意義的影子。
順成自己當了爸爸後,幾乎每一片尿布都會搶著換。因為他害怕自己會步上父親的後塵。
過了好一晌他才失聲慟哭。哀悼的不是父親的死亡,而是母親的悲劇和自己童年的孤單。
上輩子欠他的
這句話對於癡情者總有相當的說服力。
它有好處:讓人認命、知足常樂;
但缺點也不少……
她的情史坎坷,都因為認識了他。
他是一個浪蕩習慣的人,天真的她不知是他的第幾號情人。而他始終是她的唯一。
他就住在她家附近,是她哥哥的朋友。她從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上他了。即使哥哥非常反對,警告她:”我很了解他是什麼樣的人,吃喝嫖賭樣樣都行,你和他在一起會倒黴的。”當年還是青春少女的她還是執意主動對他示好。
哥哥為了她找他談判。他擺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說:”是你妹妹自己要跟我的,又不是我一定要她。”
哥哥為此痛心疾首,但她聽了此話也不覺得難過,因為她認為自己很懂他:”他說話就是這個樣子嘛,就是愛麵子,愛把自己抬得高高的。”
他對她不夠溫柔也不夠好。愛麵子、喜歡當大哥的他,常在朋友麵前對她很凶。朋友一起叫她去買檳榔時,有時還會在下達命令前用一句國罵來當開場白。他的那些酒肉朋友聽他如此對待自己的女人,竟還都樂不可支。
而她總是乖乖聽他的話,沒有任何反抗,讓每個人都佩服她的雅量。
這一段一開始就沒有任何愛她的人願意祝福的戀情,下場並不好。她老是像征信社一樣,樂此不疲的在”抓”他的新歡,把一一擊退她們當成戀愛途中的必要樂趣。除此之外,她也老是在為他還債。他是一個對朋友很慷慨的人,口袋空了就會向她要錢花。這一點她並不在乎,甚至還以自己”不計較錢”的天性為榮。
雖然有時她會有些怨尤,但她仍堅持:”他是個好人,他很孝順。”
她確實很愛他,因為很愛,才能用一個優點來擊退一百個缺點──何況,”孝順”這個優點,好處並沒用在她身上。
對於他總總的對不起,她也學會了自我解嘲:”唉,就是上輩子欠他的。”
華人女子應該是全世界最常講”上輩子欠他的”的女人。這句話對於癡情者總有相當的說服力。它有好處:讓人認命、知足常樂;但缺點也不少:使我們無法麵對現實,把漫長的今生花在痛苦的等待上,隻能期待他下輩子來還債了。
好伴侶愛恨不分明
一個正常人,不愛時就不愛了,
不會有這麼多恨,這麼多毀滅性的抗議行動。
帶太多刺的玫瑰,最好別種在花園裏。
徇安在某個專業人士的研習營裏認識了小茵。她高挑,貌美,家裏又有錢。
這樣的極品女子,三十五歲還沒出嫁,一定是眼光太高吧,徇安想。
徇安比小茵大上兩歲,是個黃金單身漢,已有一個愛情長跑八年的女友。愛情長跑那麼多年,早就住在一起,就欠臨門一腳,也不是沒有原因的。他的女友阿瑜是個大而化之、在歐洲留過學的非傳統女人,不想生孩子,所以對結婚一事一點也不急,從沒催過徇安,兩人就這麼拖了下來,覺得結不結婚沒關係。
然而,愛情總是容易隨著時光呈現疲態。就在徇安的愛情生活淡如陽春麵的時候,小茵就像超強力調味料一樣,使徇安的生活滋味變得多彩多姿。
小茵在研習營裏很主動的接近徇安。動不動就在課堂上對他頻送秋波。之後還請徇安看電影。看電影時,她穿著超短迷你裙,露出一大片酥胸赴約。看完後,她在他車上,挑逗的問他:”現在,到我家去好嗎?”
她的家一片潔白,到處是水晶和玻璃,彷如廣寒宮。徇安沈淪了,在短短幾天的接觸後,他就完成了認識阿瑜後的第一次外遇。
他不是個隻想偷情的男人,他曾經想過,是不是該跟阿瑜坦白,和小茵在一起。然而,在相處過程中,有一種聲音不斷的提醒他:恐怕,小茵不是能夠共度一生的好伴侶。
小茵會在他生日時送上昂貴禮物,安排刺激的約會,但她也會因為細故和百貨公司售貨員起衝突,罵起人時,可以在三秒鍾內從小綿羊變成母老虎。徇安有點懷疑,小茵其實是嚴重的躁鬱症患者。她的性格反複無常,所以,即使她對剛認識的人都很好,可是,身邊並沒有真正的朋友。
最後他的選擇是跟小茵說分手,打算回到不知情、讓他多年來活得如沐春風的正牌女友的懷抱。
小茵沒那麼容易放過他。某天他開車回家,在停車場門口被兩個蒙麵人襲擊,肋骨被人踢斷兩根。他心裏明白,那是小茵派人做的,她不會善罷幹休。他的手機和阿瑜的手機也不斷接到匿名的未顯示來電,也顯示小茵恨意未消。
雖然阿瑜原諒了他,但代價慘重。這段戀史使他體認,愛憎分明的絕非好伴侶。一個正常人,不愛時就不愛了,不會有這麼多恨,這麼多毀滅性的抗議行動。帶太多刺的玫瑰,最好別種在花園裏。
被拋棄別問為什麼
當情人用各式各樣的方法遁逃時,
不肯告訴你真正的原因,是他的厚道。
真正的答案很傷人,正是:他比你適合我,所以我不要你。
女人最受不了的分手方式,叫做不告而別。
小瑞偏偏碰到了。她的男友秋福,在情人節的晚上還約她吃飯,讓她以為自己的戀情已經進入穩定的地步。沒想到這頓飯後,她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秋福再打電話來約她。
向來矜持的她,忍不住打電話給秋福:”你還好吧?”
“很好啊。有什麼事嗎?”秋福的答話帶著一份奇妙的生疏。
“喔。沒事。”小瑞不知道該說什麼。總不好意思問他:”為什麼你最近沒有再約我”吧?
“不好意思。最近公司事情……比較多。”秋福說。
“沒關係的。隻要你好好的就好了。”小瑞自認為這句結語說得很得體。很不露痕跡的告訴秋福,我很在意你、也關心你。但又不會泄露出她對無法掌握的戀情的恐慌。
可是,秋福還是沒打電話來。
過了一個月,小瑞忍不住了。忙也沒忙到這樣的地步吧。
她有了嚴重的失落感,打電話給秋福,他卻不接她的電話。這使她更加焦慮,腦海中浮現了重重疑雲:
他有別的女人了嗎?
我是否說了哪句話得罪他?
難道他覺得我不夠好嗎?
到底是為什麼呢?一直想要尋求解答的她寢食難安。
她開始跟秋福。跟了幾天,她發現,秋福每天下班後,都送一個女同事回家。那個女同事,或許是他們公司的工讀生吧。她長得不怎樣,但是很年輕,有一雙狐媚的單鳳眼,和秋福有說有笑。
某一天,小瑞鼓起勇氣,在秋福家門前堵住他,問他:”你覺得我哪裏不好?我哪裏得罪你?為什麼你不理我?”
麵對著氣勢洶洶的小瑞,秋福結結巴巴的說:”……沒……沒有……什麼……我們……應該還隻是……朋……朋友吧……你……你很好啊……”
這個答案,隻是個安慰劑,當然不能讓小瑞滿意。
旁觀人看得很清楚,事實上,是秋福有了新歡,所以小瑞在他心裏,已經失去了吸引力。
而小瑞,無法麵對自尊心受打擊,所以一直想得到一個完美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