棄雲崖既然是山崖,自然是存在於一座山中,而那座山就是蕩雁山。蕩雁山東至南極大荒,西至星羅海,山脈綿延數萬裏。山脈的南邊是無人涉足的不周天徑,即使是渡劫期的修士們,都須得幾人結伴,才敢前去闖蕩;而山脈的北麵,則是凡世——那是凡世六國之一,胤國的極南。
自從重回這個世界以來,沈厭夜隻和凡世有過一次交集,那便是瀾滄城之行。瀾滄城並不隸屬於任何一個國家,本身屬於中立地帶,其中又有許多修士,故而還算平靜。隻是——瀾滄城大概也是凡世中為數不多的,尚未被戰火波及的地方。
平心而論,修仙門派之間的競爭與凡世國家的交戰相比,可謂是小巫見大巫。太乙劍宗雖和淩霄劍派、棲霞閣不合,卻也隻是相看兩相厭,完全沒有達到要消滅對方的程度。而一些自詡出身“名門大派”的修士們,也不過是諷刺一下應天宮的妖修和百花山的女子,自然也沒有達到不共戴天、或想把對方吞並的境況。
——而相比之下,凡世常年戰火頻燒,征戰連綿。君王們想要一統天下,百姓們則苦不堪言。
沈厭夜來到距離蕩雁山還有十數裏的村落準備休息一下。為了避免驚嚇到不懂法術的普通人,他還特意落在在離村落較遠的地方,然後徒步了過來。隻是,村裏的人依舊用帶有戒備的眼光望著他。孩子縮在一旁,而女人則緊緊抱著他們的孩子,冷冷地打量著走來的陌生人。
剛才從空中俯瞰腳下,他並沒有看到附近有軍隊在交戰,但是沈厭夜看了看周圍的那些女人,立刻就明白了人們如此緊張的原因。
——這個村落裏,絕大多數都是女子,而寥寥幾位男性,要麼是太過年幼的孩子,要麼是體弱老邁,連站立行走都很困難的老者。想來壯年男子……都被拉去征兵了。
這個認知讓沈厭夜輕輕歎了口氣,卻也無可奈何。他左右看了看,向著一位背著孩子、身材粗壯、看上去大約二十幾歲的農婦走了過來。那農婦顯然也意識到了這個陌生男子正在走向自己,隧直起了身子,握著鋤頭,隔著幾丈的距離都沈厭夜道:
“你想要幹什麼?!我們家已經沒有男人可以給你們征兵了!”
她的聲音低沉,顯得有些渾厚,像是一頭受了傷的母獅子,在強忍著自己的怒火。周圍的村民們也聚攏了過來,手中握著農具。一個年老的婦女憤憤不平道:“上個月剛派來了一個胖子,連我們村十三歲的孩子都不放過!”
有了老婦的開頭,其他人都你一言、我一語地指責了起來。沈厭夜站在風暴的中央,卻也並沒有出言阻止,似乎是想要等那些村民們冷靜一些後再做解釋。但是這一次他顯然預料錯了——大家越說越憤怒,而之前那個農婦則舉起了鋤頭,用力向沈厭夜的頭頂砸去!
這的確是突如其來,周圍的人都嚇呆了。他們之所以將沈厭夜認作是來征兵的,就是因為他衣著華貴,看上去像是官家的人。而官家的人是不能亂傷的,否則鬧出了事,整個村子都擔不起!
諸人無一不發出驚呼,而那農婦也反應了過來,臉上露出了驚恐懊惱的神色,但是已經來不及了。就在她緊緊閉上眼睛,等著對方被砸的頭破血流的時候,那黑衣的男子輕輕打了個響指,那停在他眉心的鋤頭便再也無法移動半分。那農婦大叫一聲鬆開手去,那鋤頭居然在沒有任何外力的托舉下,停留在半空!
“大嫂想必是誤會了,我不是來征兵的。”沈厭夜說,“我是個劍修,為蕩雁山而來,對各位沒有任何惡意。冒昧打擾落足貴地,隻為休息片刻……不知各位能否行個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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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哥,真是對不起啊,是我們太害怕了。”之前還怒氣衝衝的那位農婦抱著孩子坐在炕下一麵擇菜,一麵道歉道,“隻是最近胤國和孟國的戰事又緊張了,他們四處征兵,連我們這種偏遠的村落都不放過。孩子他爸就是當時……”
沈厭夜盤膝坐在一側,劫火劍被放在了桌上,聽著那農婦的嘮叨。那農婦嘴碎,一開始是在抱怨胤國,然後不知怎的又扯上了這蕩雁山。
“小哥,你真的要去蕩雁山嗎?蕩雁山據說有很強大的藤妖,我們村裏好多獵人都被怪藤殺死了,於是大家都不敢打獵,從來隻敢離蕩雁山遠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