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壓壓的雲層像是密不透風的屏障,很快就掩蓋了皎潔的月光,遮蔽了暗淡的星芒。沒有了這些天體的光澤,整個獄穀頓時間陷入了一片黑暗,唯獨大地之上的刑天陣圖上閃爍著暗紅的色澤,時不時有血色的流光像是遊魚一般在陣圖的紋路上一閃而逝。

因為溯影流年的關係,包括魔主重淵在內,所有人都陷入了詭異的靜止。隻是,沈厭夜雖然將溯影流年修煉到了頂層,但是由於他依舊未曾登仙,故而功力並未臻至化境,終究發揮溯影流年的最大功力——即,將世間的一切,包括風雨雷電,全部定格。現在的他,隻能暫時定住所有人的動作。但是……這已經足夠了。

“轟隆——!!!”

天邊沉悶的雷聲越來越大,越來越響,仿佛一頭巨大的天獸憤怒的咆哮。隨著雷吼之聲,穹頂黑色的幕布上開始出現利劍般的閃電。初時,它們隻是在天邊時隱時現,但是很快地便像刑天陣聚攏——因為吸引它們而來的,是那個引動了九天雷劫的劍修!

雷聲越來越響,幾乎振聾發聵。隻是,比起它那厚重的聲響,天雷自然有它的特殊之處。伴隨著雷聲的,還有同樣厚重的壓迫,若是靈力不高的生靈,就算是聽到這雷吼,當場便要經脈迸裂而死。隨著雷聲的越來越厲,威壓也越來越強,獄穀之中許多珍禽異獸已經受不了這種強大的壓迫,紛紛倒地而亡!它們死前的悲鳴本該響徹山穀,但是這雷聲之厲,如同滔天距離般將它們垂死掙紮之聲吞沒了!而在場許多靈力不是很高的長老們已經紛紛壓製不住體內真氣,許多吐血倒地,暴斃而亡!

淡黃色的閃電是撕裂蒼穹的利劍,伴隨著雷聲,亦在瘋狂地肆虐著。隨著世間的推移,那些閃電的威力也越來越大,有許多已經劈裂了周圍獄穀的山石,將周圍的場景襯托的分外淒厲可怖。然而,在這一片風殺石斷,天崩地裂之中,沈厭夜輕輕抬頭,仰望著蒼穹的閃電,然後閉上了眼睛。

——原來這就是九天雷劫。

——其間蘊含的真力浩如煙海。每一道閃電劈下,在留下一地焦土之時,亦是留下了無數天地靈氣,這對於他來說簡直是無上的吸引,讓他想要沉浸在這一片靈力的海洋之中,被它們淹沒。

自己的靈力和這些比起來,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但是這個認知卻並未讓沈厭夜心生畏懼。他並沒有因為自己也許會在天劫之下喪生而感到沮喪絕望,反而舉起了長劍,指向了天際!

一片淒厲的白光中,他的長發早已經散亂。在空中淩亂飛舞的,除了他的長發還有他的黑衣,他的束帶。那些天雷似有“感應”到那個引動雷劫的劍修已然出劍與自己抗衡,像是收到了指令般,紛紛衝向了沈厭夜的長劍!

然而沈厭夜忽然不懼,唇邊反而露出一絲勝券在握微笑。在雪魂劍與天雷接觸的瞬間,沈厭夜掌心吐出靈力注入了雪魂劍的劍身,居然一瞬間將那本能將任何事物劈成焦炭的天雷抵擋了下來!下一個瞬間,雪魂劍反射出了一道耀眼的寒芒。但見沈厭夜手腕一轉,忽然向著那個束縛著沈蓮的石柱猛然揮劍!

那石柱如何承受得住天雷的攻擊,故而瞬間崩塌傾頹,然而沈厭夜的主要目的並不是這個!但見那蘊含了無上真力的雷電像是一把能夠斬斷一切的利刃,不費吹灰之力便劈開了沈蓮手上的鐐銬,並將那把插在他腹部的巫刃灼燒殫盡,變為齏粉!

然而,與天雷如此“交鋒”,千古以來都是極為罕見的——畢竟天雷威力煌煌,對於能夠引動升仙雷劫的凡人修士們來說,他們能做的向來都是盡全力躲避天雷,哪有像沈厭夜這般反借天雷之力,達成其他的目的的!而這一下的確鋌而走險,但見沈厭夜神色未變,但是唇角卻滲出了一絲紅線!

之前的那一下仿佛為一切拉開了序幕。下一個瞬間,整個黑暗的空間陡然被無數亮起的電光照亮了!伴隨著行軍鼓點般的悶雷,閃電的劍鋒從天而降,接二連三地劈向了站在地上未曾移動的沈厭夜——不,並不是他不曾移動,而是他此時此刻已為天陣困住,活動範圍隻有數尺之內!

麵對著如此令人驚駭的景象,黑衣的劍修神情淡然,根本沒有如臨大敵之態。眼見數道天雷向他襲擊而來,他輕輕地揮了揮長袖,似乎隨隨便便地就化解了那些閃電。他的動作不急不緩,看上去竟是輕鬆無比——倘若沒有人注意到那黑色的袖擺已經被灼燒出了數處缺口的話。

在化解了數道天雷後,沈厭夜抬起頭,仰望著被電光照亮的蒼穹,朗聲道:

“昊天大帝,諸天仙靈在上,弟子沈厭夜敢告於皇天後土。”

“吾常窺於世間萬象,曰:劍侍其主,女侍其夫,臣侍其君,民侍其官,是以主禦其劍,夫禦其女,君禦其臣,官禦其民,人以之為常,故懸書以徽纆。凡民間之主,從此榘度,使安天下,平四海,故而國泰民安,氣數綿延。”

“然其主,其夫,其君,其官,錯徽纆以為天道,淆榘度以令蒼生。邃古之初,冥昭未定,萬物未形,劍主,女夫,臣君,民官,何異之有?遂陰陽相生,萬物乃分,因司其職有異,乃忘同源。故自以為尊者,心亦驕固,自以為喪者,心亦頹萎。是以驕者愈驕,喪者愈喪,循環往複,何為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