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起初亂成一片,許是災民沒了力氣,不過半個時辰就恢複了先前一片死氣的樣子,又靜了下去,街頭巷尾都是奄奄一息、麵容憔悴的百姓。
“都是我不好,身為一國儲君,卻連這點小事也辦不好。”陳清川遙遙看著城內的景象,重重歎了口氣,他生來便是儲君,自小事事都要比別人多花很多心思,學業、武藝樣樣精通,處理政事從無一點紕漏,如今卻還是出了這樣的差錯。身為上位者,害得黎民百姓忍受饑餓之苦……愧疚、悲傷,悉數湧上心頭,如今真有些力不從心了。
“皇兄這話錯了,你無論如何小心,要難料他人有心陷害,何必自苦?”陳清策立即道,他的皇兄,為君、為人都是最好,“皇兄放心,無論如何,都有我替你分擔。”
陳清川沒有再說話,亦不再歎息,目光仍舊落在城內。人人都覬覦這個太子之位,偏他這個身在高位的人卻並不覺得權力與地位有什麼好處。
眾人尋找了許久,在街巷的盡頭,一座破舊不堪的小院映入眼簾。陳清川與陳清策對視一眼,二人心中都湧起一股希望——這裏,很可能就是吳詞的藏身之處。他們小心翼翼地靠近,剛要推門而入,卻聽到屋內傳來一陣輕微的踱步聲。
屋內,吳詞形容憔悴,發絲淩亂,雙眼布滿血絲。他在這狹小昏暗的房間裏來回踱步,內心陷入了極度的掙紮。他本是負責糧草押運的小官,兢兢業業,從未想過會卷入這場驚天陰謀之中。如今,糧草丟失,他被安王一黨抓住把柄,成為了他們手中操控棋局的一枚棋子。若是說出真相,自己的身家性命固然難保,可那安王勢力龐大,黨羽眾多,他的家人必定也會遭受牽連;若是不說,看著城外災民受苦,他的良心又何安?每一次想到那些餓殍遍野的慘狀,他的心就像被油煎一般。
“我該怎麼辦?說還是不說……”吳詞喃喃自語,雙手抱頭,痛苦地蹲下身子。就在這時,門突然被撞開,陳清川和陳清策大步走進來。吳詞驚恐地抬起頭,看到二人,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光芒,有驚訝,有希冀,更多的卻是恐懼。
“吳詞,你不必害怕,隻要你說出糧草丟失的真相,本太子保你周全。”陳清川目光灼灼地看著他,聲音沉穩而有力,試圖給予他一絲安全感。吳詞嘴唇顫抖,剛要開口,突然,窗外閃過一道黑影,緊接著,一支利箭破窗而入,直奔吳詞咽喉。
陳清川和陳清策大驚失色,陳清川飛身撲向吳詞,想要替他擋下這致命一擊,卻還是慢了一步。吳詞瞪大雙眼,轟然倒地,鮮血從他的脖頸處汩汩湧出,瞬間染紅了地麵。陳清策怒吼一聲,拔劍衝向窗外,可黑影早已消失得無影無蹤。
陳清川緩緩蹲下身子,顫抖地合上吳詞瞪大的雙眼,心中滿是悲憤與無奈。證據隨著吳詞的死去而丟失,如今,想要探尋糧草丟失的真相,愈發艱難了。但他知道,此刻絕不是氣餒的時候,他握緊雙拳,站起身來,眼神中透著決絕:“清策,不管前路如何,我們定要繼續追查下去,哪怕與那安王一黨拚個你死我活,也絕不放過他們,定要還百姓一個公道。”
陳清策紅著眼眶,重重點頭:“皇兄放心,我誓死追隨!”說罷,二人迎著那低沉得仿佛要塌下來的蒼穹,大步邁出小院,身影逐漸消失在陰霾籠罩的街巷之中,隻留下一地的悲涼與尚未消散的血腥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