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雲出滄海,寶劍起昆侖,
縱橫八萬裏,生死百年身。
隻為蒼生顧,敢惹九幽魂。
肝膽昭日月,熱血赴乾坤。
————昆侖謠
昆侖腹地,落日山穀。
蒼涼雪域,莽莽荒荒,銀裝盡裹,北風狂嘯。一隻白爪隼飛速掠過地麵,旋即衝天而去,掀起一片碎雪紛紛,間帶著刺眼刺鼻刺心的血紅,場麵甚是慘烈。
風雲如聚,波濤如怒,真算的是昆侖奇景。落日穀內天色愈加陰沉,像是在醞釀著一場更大的雪。
這落日穀的雪倒也奇特,片片雪花一模一樣,落在地上又會碎成小塊,每一塊卻都不改其狀,接續在一起,又密織成一張如席的大雪氈,鋪在穀裏,無盡綿延,倒是自成一景。
一頭通身雪白的碧眼獨猞獸行走在空蕩的山穀間,腳步緩慢而沉重,每走一步,頭顱都要上揚一次,像是找不到前出的路,顯得極為笨拙。粗大的脖子上掛著一隻淺白色的鈴鐺,隨著步子叮當作響,倒是襯的山穀更顯幽深。一望無際的雪地上隻留下一串碩大的腳印,腳印卻是極深,不仔細看,好似深不見底。
獸背上坐著一老頭兒,其須尺長,其眉寸餘,鶴發童顏,道骨仙風,手裏持著陰陽拂塵,身上穿著一件比雪還白的道袍,兀自閉目養神,身體巋然不動,隻是隨著獸身一起伏蕩著。遠看去,仿佛整個世界都與他無關,頗有些超脫俗世的感覺。
寒風還是肆無忌憚的吹著,想要把地上的一切掠走,卻沒有掠起一片雪花,更沒有吹起老頭兒的一絲白須,一縷衣衫,顯得煞為怪異。
倏忽間,獨猞獸像是感覺到了什麼,突然停了下來,不再邁步向前,一雙碧眼冷冷的看著前方,兩股熱氣從碩大鼻孔中竄出來,卷起兩道雪暴,右蹄子也在地上踏了踏,踏起雪花紛飛。
老頭兒沒有睜眼,坐在獸背上一動不動。陰陽拂塵隨風拂動了兩下。
北風又大了一些,天也更加暗了。風急天暗,越貨殺人,自古江湖皆是如此,落日穀也如此。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有江湖的地,便有紛爭。
“好一隻碧眼獨猞獸,竟然能感受到我的存在,不愧是上古繁衍至今的神獸,堪比悟道境的存在。”聲音循處,一個人影慢慢顯現,身上披著一件紫黑色披風,披風上繡著一個血紅的“煞”字,臉上蒙著麵,隻露出一雙眼睛,眼神犀利,似能殺人。
獨猞獸揚了揚頭,又蹬了蹬碩大的蹄子,揚起一陣雪花。老頭兒還是一動未動,靜靜地坐在獸背上,閉著眼睛說道,“閣下能認出我這碧眼獨猞獸,倒也不是凡夫俗子了,這獸除了顏色外,樣貌與那耕地的老黃牛無二,隻是身子稍大了一些,有些不識貨的,都以為是個頭大點兒的牛呢。”
蒙麵人影哼了一聲,冷冷說道,“老先生倒是抬舉我了。”
“敢問閣下,可是路過,還是另有所圖?如若隻是路過的話,老朽還有事,就不奉陪了。”老頭兒嘴角撇了撇,還是閉著眼睛。
蒙麵人怔了怔,繼而大笑了幾聲,說道,“你我明人不說暗話,我來此地,是為了取一樣東西。”
“巧了,我來這裏,倒是得到了一件東西,就是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那件。”白發老頭兒終於睜開雙眼,先是抬起頭看了看愈發昏暗的天空,繼而才看向那蒙麵人,“好大一場雪啊,這落日穀,好久沒有過這麼大的雪了吧。梨白若雪人如絮,世間哪有惡路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