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2 / 3)

這樣又過去一個多月,保安局院子裏,那三棵從東京移植來的櫻花開了,又謝了,天氣轉眼間變熱了,幼兒園裏的女孩子們開始換上漂亮的花裙子了,但我們卻沒有靜子的一點消息。一天深夜,我已經睡著了,二哥突然叫醒我,讓我去樓下客廳談事。我起床,下樓,從廳堂的穿衣鏡前經過時,我從鏡子裏看見穿著睡衣的我明顯隆起了腹部,頗有孕婦的樣子。我走進客廳,看到金深水立在客廳中央,一臉神采,雙眼亮得像剛從戰場上凱旋歸來,興奮得坐不下去。我知道有好事,問他有什麼好消息。老金看看二哥,示意他說。

“老金見到靜子了。”二哥對我說,“他剛跟靜子分手,靜子把騰村強奸她的事跟他說了。”

“是嗎?”太突然了!我疑惑地看著老金,迫切地問他。

“是的,”他說,“我見到她了,終於見到她了,太好了!她真的跟我說了那些事,我明顯感覺得到她現在非常痛恨騰村,她甚至說恨不得要親手宰了他。這下好了,太好了,我覺得下一步我們可以爭取她了。”

這確實是個好消息,及時雨啊,雪中送炭啊。要知道,自老J犧牲後,這兩個多月來,春曉行動完全陷入困境中,我們有心無力,束手無策,茫茫然,甚至連靜子這條線都幾乎斷了。這時候,靜子突然出現,而且有這麼大的變化,超出我們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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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多事是後來靜子告訴我的,她遭騰村強暴後,內心自是十分痛苦,甚至想一死了之,隻因孩子新一這麼小,她下不了狠心。死不起,躲得起,最後她決定帶上孩子離開幼兒園,一走了之。騰村知情後發話:大人可以走,孩子留下。他給靜子兩條路,這是一條路:其實是死路,因為這等於是不讓她走!另有一條路是要靜子離開幼兒園,去他身邊當助手,幼兒園由千惠來當園長。可以想象,這個新職意味著什麼,就是名正言順的去做他玩偶,任其糟蹋。這其實是一條比死還叫靜子難受的路。但為了孩子,靜子別無選擇,隻能忍辱苟活。

此時的騰村研究上的事已經很少,藥已經有,隻是個劑量問題。這是個時間問題,三個月檢測一次數據,其它時間都是空的。幹嗎?健身,喝茶,下茶,收藏陶瓷,總之,都是玩的事。俗話說,好吃不如茶泡飯,好玩不如人玩人。用騰村自己的話說,他天生好色,女人成了他其樂無窮的玩物。千惠,百惠,十惠,小惠,都是他的小綿羊,召之即來,揮之即去,言聽計從,百依百順。也許是太依順了,不刺激,玩膩了,才盯上了靜子。靜子不是小綿羊,靜子有小脾氣,跟他鬧別扭,反而更挑逗他,成了他的新寵。一時間,騰村幾乎天天晚上把靜子留在樓裏,對她進行百般折磨。騰村不但玩的女人多,玩的名堂也多,他有一間專門做愛的房間,裏麵有各種配合做愛的工具、刑具。這畜生其實有施虐症,做愛時喜歡施虐,輕則咬、掐、吐口水,或出惡言辱罵;重則把人捆起來,鞭打,揪拔陰毛,甚至用煙頭燒燙奶頭、用辣椒水灌下身。凡此種種,殘忍,病態,瘋狂,不可思議,更不堪忍受。

那天金深水碰見靜子,就是因為頭天晚上靜子被施虐,肩膀脫臼,去醫院看病,回去的路上恰好被金深水撞見。這是一次具有曆史性意義的會麵,它把我們每一個人的曆史都改變了!老金說:“我沒有想到在那兒碰到她,更沒想到一個多月不見,靜子變得那麼落魄、憔悴,埋著頭,僂著腰,一隻手被綁帶套著,吊掛在胸前,臉上一點神采也沒有,臉色黯然,目光畏縮,像個剛從戰場上逃回來的哀兵。最讓我沒想到的是,靜子一見我眼淚水就奪眶而出。”可以想象,這些日子靜子受的傷害太深了,她心裏積壓著太多的悲傷和恨,急需一個出口,一個傾訴、發泄的機會。可誰能給她這個機會?幼兒園裏的同事都是騰村的奴才,舅舅野夫一心想往上爬,幾乎成了騰村的走狗,孩子太小,更不可能,老金嘛,迫於騰村的淫威又不敢相見。騰村把她害得成一個可憐的孤家寡人,舉目無親,苦海深重,生不如死。恰在這時老金從天而降,不期而遇,一聲聲親切又喜悅的呼喊,一道道帶著體溫和溫情的目光,把靜子的內心一下戳破了。

老金說:“說實在的,我還沒開始正式問她什麼,隻是順便問了一句你的手怎麼了,她便斷斷續續地跟我講起了她令人發指的遭遇和近況。”轉述了靜子的遭遇和對騰村的恨後,老金言之鑿鑿地對我們說,“我覺得機會來了,現在我們可以跟她攤牌,把騰村的罪惡給她攤出來看,讓她更加認清騰村這個魔鬼的真麵目。”

二哥說:“光認清沒用,關鍵是要幫助我們。”

老金說:“能不能幫我們現在我不敢說,但我相信她絕對不會揭發我們。”

二哥說:“如果這能保證當然可以說,畢竟她孩子也是受害者,說了隻會加深她對騰村的恨。”

老金說:“我可以保證。”

我們決定放手一搏!那陣子,靜子因為要上醫院換藥,我們要見她不難。難的是讓誰去跟她說,是老金單獨跟她說,還是我和老金一起去跟她說。因為我對情況最了解,口才也比老金好,老金要求我跟他一起說。但這樣我們有預謀的感覺太明顯,怕引起靜子多心。如果讓我單獨去跟她說,又怎麼也找不到一個說的途徑,去路上碰她?太巧了,容易叫她懷疑是老金安排的;給她寫信,又怕落入他人之手,引火燒身。最後還是我靈機一動想出一個方案,事後證明效果是不錯的。

在我的方案中,老金扮演的是個不知情的角色,他先單獨去醫院守著,見到靜子後請她到辦公室去小坐。靜子出來是看病的,在外麵呆的時間不宜過長,喝茶、吃飯很容易被謝絕,去辦公室坐一坐的時間是有的。老金一進辦公室,看到桌上放著一堆我送上去的文件,即對靜子說:“喲,我忽然想起來了,你那個林妹妹啊幾次跟我說要見你,說她有重要事情要跟你通報,我問她什麼事她還跟我保密,要不我叫她來見一見你?”靜子推辭,但老金會說服她的。老金說:“我聽她隱約說過,說你們幼兒園是個魔窟,藏著駭人聽聞的罪惡,我在想會不會是騰村強暴你的事被她聽說了?”一下點到靜子的穴位,使她變得比老金還急切地想見我。

於是,我被叫上樓去。

於是,我一五一十把幼兒園的秘密毫無保留地端出來。為了激發靜子對騰村的恨,我特意準備了幾份竊聽記錄,其中一份內容是虛構的,是說騰村對新一(靜子兒子)非但沒有關照,反而有意加害他,給他單獨吃一種毒性最重的糖。

靜子聽得目瞪口呆,老金卻暴跳如雷,大罵騰村。罵夠了騰村,老金又掉頭罵我:“你為什麼不早告訴我,這麼喪盡天良的事我們必須阻止他!”我說:“第一,我也是才聽說不久,第二,我想先跟靜子說,讓她幫我證實之後再跟你說也不遲。”老金說:“你撒謊,我懷疑你早知道了,沒準就是那次騰村見你時他親口對你說的。”我說:“胡扯!他在作惡怎麼可能跟我說?”老金說:“因為他是個瘋子,變態狂,他要跟你炫耀他的狗屁才華。”我說:“你少跟我廢話,現在我們需要盡快證實他到底有沒有在幹這事,如果確有其事,說明他真是個瘋子,我們要想法阻止他才是,你怎麼還在跟我羅嗦這些。”他說:“我羅嗦是因為我不相信有這種事,這哪是人幹的事,連孩子都要糟蹋。”我說:“我也不相信,所以我想問了靜子後再向你彙報,現在靜子就在麵前,你可以問她。”他說:“你自己都說不清楚,我問什麼。”我說:“我剛才不是說了那麼多,你可以問靜子我說的對不對,以前是不是有個女孩突然死了,現在那些孩子是不是在分組吃一種糖果,還有,醫院地下是不是有通往熹園的暗道,暗道裏是不是有個地下工廠。”我們就這樣,故意當著靜子的麵吵,唱雙簧,亂彈琴,目的是要把我們想對靜子說的話巧妙地說給她聽,讓她表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