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1 / 2)

蘇安和在香港九龍公共屋邨留意了一家製衣廠,香港小型作坊式的製衣廠,多如牛毛,廟街販賣的許多廉價的和仿冒的服裝都來自這種作坊,象改革以後的廣州流花商業區的製衣業,十幾塊幾十塊的成品衣充斥市場。這種大眾的製衣作坊,十幾台的縫紉機,沒有任何銷售策略,沒有固定的銷售渠道,大陸仿製衣業雄起以後,破產的前仆後繼。

九龍公共屋邨的這家製衣廠的老板急於脫手,手下還有十幾個女工,是二十世紀七十年代末剛來香港的大陸妹,作坊開價十五萬港幣。

蘇安和不置可否,我認為太高了,跟他講時間不急,貨比三家。

另外我迫切地想先見見蘇大才子口中那位強人。

蘇安和滿臉的壞笑說:“他是無數老板眼中又愛又恨的強人。”

聽著象恃才傲物的主,我說:“有沒有這麼誇張。”

“跳過八次槽,你是怎麼認為?”

“他不是跑馬地的騎師,就是真高人。”我說。

蘇安和高深莫策地一笑,還是眼見為實。

……………………

過了一天,我坐在蘇安和辦公室沙發上看在餘伯伯那裏借來的《資治通鑒》,等蘇安和把他那位厲害的朋友帶來。

期待了一天,真見麵的時候,我主觀以為眼前這位夾著公文包,身穿西裝,頭發卻留到肩膀,象二十一世紀網絡工作的男青年。

他主動伸手,打招呼:“你好,免人姓李,叫家強。”

廣東這邊好象叫家強的很多,記得九十年代香港很有名的樂隊裏有個叫黃家強的樂手。

我同他握手,說:“我叫王喜,很高興認識你。”

這個李家強挺有禮貌,遞了一份簡曆,說:“我是蘇安和介紹的,對王先生的服裝產業很有興趣,想在這行業求發展。”

普通話說得不錯,我點點頭,心想這服裝業差點沒開成,望望蘇安和,他表情微笑,有點心裏沒底,客套地說:“服裝店還沒下文,我們是雙相選擇。”

看李家強點點頭,我看了他的個人簡曆,果然夠簡單,除了照片,姓名,性別,不整整齊齊地排列上那八家曾經有工作經驗的公司,應該算是一份相當完整的審訊筆錄了。

長江工業有限公司這種公司都榜上有名,學曆竟然是哲學係,我認為一般哲學係的畢業生可以做兩件工作,一是做哲學老師的哲學家,一是培養哲學家的老師。

蘇安和看我們互相介紹了,盡地主本分,要我們坐下了。

剛坐到沙發上,李家強看見我放在茶幾上的《資治通鑒》,正是魏征傳,他說:“魏征的優勢是碰到個好顧主,有時候唐太宗做到了許多皇帝都沒做到的事情,比如這個魏征。”

我笑了,說:“但是《資治通鑒》裏隻說魏征是個諍臣,暗示他並非臣子的典範。”

“因為他一生跳過八次槽,難為是名君忠臣的典範。”算是麵試的問答,李家強回答:“他跟唐太宗也說過自己是個良臣而不隻是忠臣,專門解釋了使自己身獲美名,使君主成為明君,子孫相繼,福祿無疆,是為良臣。”

我說:“李先生說的很好,我倒覺得這個魏征是個直人,敢當麵指出當權者錯誤的人已經越來越少了。”

李家強搖搖頭說:“‘直’隻是政治資本,有的時候需要能臣,有的時候則非得要小人出麵。”

“有些偏頗了,他也可以堪稱‘一麵明鏡’。”

“可以這麼說,魏征其實和你們大陸周恩來總理很象,他們都知道什麼時候該做什麼事,處事圓滑又不失大將風範,都是聰明人。”李家強也回敬地試探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