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給她機會,她知道自己一定是一個非常不錯的妻子,相夫教子,尊老愛幼。
與現在太多的女人相比,她甚至覺得自己還真的是個非常好的女人。隻要是她看中的男人,隻要是她尊敬的男人,隻要是她愛上了的男人,她都會加倍地愛惜他,跟隨他,烘托著他,和他攜手相伴,絕不會踩著這山,望著那山;吃在嘴裏,又想著鍋裏。
可是,她長到了三十幾歲,眼看著自己的青春已逝,紅顏漸漸退去,她依然是孤身一人,豔影自憐。許多人雖然還在恭維著她的美麗,她自己卻再清楚不過,她不再年輕,讓她自己都感到驕傲的青春容顏,正在和她揮手告別。
她心中的酸楚隻有她自己知道。慢慢的,她變得淡然、超脫、離群索居,除了工作,她從不和任何人來往,伴隨著她的隻有工作和書本。書本其實是一個人最好的朋友,在你孤獨寂寞,甚至在你憂傷的時候,它給你帶來溫馨、甜蜜、安慰,讓你感到你其實並不孤獨,並不寂寞,也根本用不著憂傷。
然而,眼看著一個個不管是年輕還是年老的女人們,身邊都有一個讓那女人似乎感到十分幸福,十分甜蜜的男人,可她就是覺得那些俗物,或者勢力的家夥,一個個都無法進入她的眼睛。
如今的男人,真是墮落了,不管是什麼樣的男人,除了吃喝玩樂這些渾身的臭毛病,就沒有什麼正經的事幹。讓一個好的女人尊敬的男人,真的是太少了。
男人到處都是,可讓一個好女人尊敬甚至是崇拜的男子漢,如今幾乎絕跡了。
有時候,她崇拜武俠小說裏的人物,她相信,在金庸古龍筆下那樣的社會裏,那種行俠仗義,一身正氣的男人,並不少見。可是在今天這個惟利是圖,爾虞我詐的時代,那樣的人物,已經是曆史的遺跡,成為讓人們永遠懷念,永遠珍愛的古董了。
其實,她也認識了一個外表看上去還真的不錯,也有些地位,甚至還是一個蠻讓人欣賞的男人,是個副縣長。他的學識,他的幽默,他的魄力,都是讓她從未感受過的。
可是,這個讓她佩服過的副縣長,最後也讓她失望了,對此,她真的十分悲傷,不是為別的,她是為現在的男人感到悲傷。
他讓她失望的原因其實很簡單,甚至還不是個什麼原因。副縣長一次喝醉了酒,要去她的住所,她不同意,就要帶她去開房間,她說:“你是不是總帶著和你吃了飯的女人開房間?”
副縣長說:“這樣的事情有過,可她們誰都沒有你漂亮。”
她輕輕一笑說:“她們僅僅是沒有我漂亮嗎?”
副縣長說:“是啊,她們和你不一樣的,是她們沒有這麼多的問話。”
她依然淡淡地笑著說:“你說得不錯,也許我真的不該問,就應該像你說的那樣,盡管跟著你就行。”
副縣長說:“因為我會滿足你的一切,我喜歡你,也可以和你結婚。”
她依然笑著說:“這可是一件不錯的事情。行,你隨便找個地方等著我吧。”
副縣長說了個賓館的名字,吩咐她立刻就去,她也答應了。她說她現在要安排一件急事,隻需要十分鍾,然後就立刻趕去。
她趁副縣長先開往賓館的時刻,立刻來到一家按摩院,找到了一個相貌醜陋年紀又實在不小的女人,拿出兩百元說:“這裏有一個男人在等著你,放心,絕對不會出事,他是我們領導。你明白嗎?”
那女人心花怒放,因為她一次性成交的數目絕對不會多出這個數字的,就急忙說:“你放心,我一定會讓你這個領導滿意的。”
她又叮囑一句說:“你可要用心啊。他這個人可是很挑剔的。”
就在她回到了自己的住所後,電話打了過來,副縣長先是惡狠狠地罵她,她並不生氣,隻是說:“是那個女人沒有讓你看中嗎?是不是需要我給你換一個啊?”
副縣長終於告饒了,說:“對不起,真的對不起,現在我真的更覺得你的不一般,你的……”
她冷笑著說:“我實在是個非常一般的女人,因為你也要和我一起開房間,隻是我覺得你現在還不夠格。也許還永遠失去了這個機會。”
副縣長受到了她的羞辱,再也沒有找她。她後來覺得自己這樣做有些過分。她想象著那個醜陋的女人,一定進了屋子就在他的麵前脫了衣服,那個表麵上十分高傲的男人,見到這樣的女人,說不上要怎樣的倒胃口。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越來越響亮的名字傳進她的耳朵裏,這個名字就叫龍保平。
苗天琳時常會發生這樣的感慨,在茫茫人海中,你刻意去尋找你生命的另一部分,那人卻似乎在躲藏起來,不見蹤影;在你不經意間,甚至在你根本就不需要的時候,你又和什麼人走到了一起,他一出現就顯得不同凡響,接著,就和你的生活撕不開,掙不斷,你的生命和他的生命緊緊地纏繞著,最後達到不可分離的地步。
那年春天的一個普通日子,苗天琳已經成為鄉小學的副校長,去參加河西村在縣城一家賓館召開的新聞發布會。發布會的內容,是龍保平介紹他帶領河西村的村民走上致富路,又代表河西村拿出一筆不小的款項,投入到縣城的中小學的危舊房的改造上。
苗聽琳找了一個離主席台不太遠的位置坐了下來。那個坐在台上四十歲多歲的年紀,麵孔紅潤的中年男人想必就是龍保平了。她聽說過這個人的一些事跡,知道這是一個帶有傳奇色彩的人物,拖著一條假腿,利用不到十年的時間,把一個貧窮落後的村子,改變成全地區,甚至在全省都赫赫有名的富裕的村子。
這還不說,他還拿出一筆不小的資金,改造全縣幾十個年久失修的中小學校舍。這個人苗天琳雖然沒見過,可她覺得,這個人和那些發了財就窮奢極欲,花天酒地的人,是完全不一樣的。
起初,苗天琳並沒有怎樣注意龍保平,雖然這是一個赫赫有名的人物,在那場戰爭中立下了不小的戰功,可她覺得那場戰爭到現在為止,其實過了也沒有多少年,就已經被人們忘記得差不多了,他做出的那樣的犧牲是否有價值也值得商榷,再說,這個人遙遠得對她來說如同路人,雖然她可以拿到一筆他支付的學校改造資金,可這筆錢又不是給她自己,各個鄉鎮的學校都會得到。
當龍保平講到河西村那段極不尋常的創業經曆時,她為這個人的做法深深地感動了。一個在戰場上斷了一條腿的人,非要改變家鄉的麵貌,甚至拿出自己的榮轉費,在今天這個把錢看得比什麼都重要的社會裏,這樣的人真的是太少了,尤其是村子富了,竟然想到了那些學校危舊的房屋校舍。
這些和他有什麼關係呢?
同時,這個人沒有一絲的豪言壯語,每一句話都透出一個男子漢寬大的胸襟,她開始把目光投在這個男人的臉上。
新聞發布會是縣政府和縣教育局安排的。縣教育局的一名官員介紹說,對這麼多的中小學校投入巨資,進行危舊房屋的改造,是我們這個縣迄今以來在教育方麵最大的一筆改造資金,尤其又是一個村子在富了之後所做出的義舉。今天請來了地區許多新聞單位的記者,如果各位有問題提出,就請龍保平書記回答各位的提問。
市日報的一名女記者首先提問,她問龍保平,是什麼觸動他要對這麼多小學的危舊房屋進行改造,是市領導要求的呢,還是自己主動這樣做的。龍保平回答道:“這不是某位領導的意思,沒有任何一個人要求我們這樣做。這樣做完全是我們村子的鄉親們覺得我們應該這樣做。我們的班子的許多人,早就注意到,我們有許多中小學的房屋已經破舊不堪,我們的孩子在這樣的學校念書是不安全的。他們是我們的未來和希望。現在我們河西村有了這樣的能力,我們覺得我們可以為教育和孩子們做點事情,這是我們全體村民要求這樣做的,並不是我自己的行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