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張正宣讀最終判決時,“鬼王”突然開始不停地抽搐。他的大腦在劇烈燃燒,脊椎火辣辣地穿過背部,他覺得自己快要中風了。什麼也看不見,什麼也聽不見,頭腦一片混沌。
法官和法警都不知所措,法庭並沒有配備醫生,而從最近的醫院趕過來至少需要十分鍾。
此時“鬼王”產生了幻覺。種種說不出的恐怖包圍著他,那些直接和間接死在他手中的人臉曆曆在目,清晰得不可思議,劇烈衝突。一定是幻象,不是肉體的暴力,而是頭腦心理的分裂。
精神上的劇痛與極度亢奮。他恐怖與歇斯底裏地狂笑。
他的知覺恢複了片刻。他躺在地板上,衣服浸透了汗水,舌頭咬爛了,喉嚨紅腫:估計是尖叫的緣故。反複痙攣致使他渾身上下青一塊紫一塊,後腦青腫,可能發生了腦震蕩,可他什麼都沒有感覺到。持續了幾小時還是幾分鍾?
接著,他的眼前一片模糊,頭腦中的喧囂咆哮又開始了。
大腦開化達到百分之百!
醍醐灌頂!
他認識自己的思維機製,他確切認識到自己了解事物的過程。這種認識經過反複驗證。對自我的認識無比精微,不是一步步地,無休止地去了解,而是直接領悟極限。反觀自身,清明朗照。在他那兒,“自我意識”這個術語有了新的意義。
上帝說,要有光,於是便有了光。
上帝用一句話便從混沌中創造出秩序,“鬼王”則用大腦的完全開化使自己煥發為一個全新的神。他的身體脫胎換骨了,如同小兒麻痹患者突然換上了外科醫生的巧手,隨意控製肌肉易如反掌。他具有超人的協調能力。通常需要重複數千次才能獲得的技巧,他從大腦中模擬兩三次就學會了。通過有選擇地將肌肉一張一弛,他的力量和靈活性提高了。無論是自覺的動作還是條件反射,他的肌肉反應時間都隻有三十五微秒。因此,學習雜技也好,武術也好,幾乎全都不需要什麼訓練。
以上的這一切巨變全部發生在一秒之內,接下來的第二秒,“鬼王”真正意識到自己成為脫離凡人的大神了。他可以嗅到對方肌膚散發出來的信息素,甚至可以感應到了他們周圍電磁場的變化。他能夠控製自己體內信息素的散發,從而在他人身上引發準確的反應。通過控製信息素與肌肉張弛度,他可以使對方產生憤怒、恐懼、同情或者性亢奮等方麵的反應。不用說,這足以使他左右他人。
“鬼王”引發別人的反應後,還能使他自動強化這種反應。通過將特定的反應與滿足感結合起來,他便可以創造出一種自激效應,如同生物信息反饋一樣,使對方的身體自我強化其反應。
“快打開分子傳送器,快!”張正大聲喊道,但為時已晚,離“鬼王”最近的幾個法警的眼神已經迷離渙散。他們拔出槍向四周肆無忌憚地射擊,不過很快他們便被外圍的法警消滅了。
“鬼王”待在密閉容器中沒有受到任何傷害,此時的他再次閉目盤坐,他正在醞釀一股新的信息素。他的意識在大量消耗著身體中唯一的生物資源——大腦,頭腦有限的容量和生理結構隻能勉強支撐這種對自我無所不知的意識。不過,這種意識也可以做出一定程度的自我調節,他讓自己的意識充分利用現有的資源,不要超越這一範圍。這很困難:他仿佛局處籠中,既坐不下去,也站不起來。一旦要鬆弛或者伸直身體,接踵而來的便是劇痛、瘋狂。
分子傳送器的操作員聽到了張正的話,然而就在他的手指放在按鍵上時,一股信息素控製住了他。張正注意到了操作員身體的變化,他知道在這麼下去,“鬼王”會殺掉這裏所有的人。他以終審判官的特殊身份,不需征得陪審團意見,下令法警換上穿甲彈向“鬼王”射擊。
就在這時,分子傳送器突然啟動了。然而張正覺察到了異常,原本它發出的白色光變成了紅色,而且整台機器則在全功率地運行著。就在法警的穿甲彈射出的同時,一聲巨大的爆炸聲淹沒了其它所有的聲響,緊接著法庭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分子傳送器消耗了大量的能量後過載了爆炸了,使得電路超載,引起了大麵積的停電。應急燈亮起後,整個庭審現場被爆炸泛起的煙塵掩蓋了。當煙塵散去之後,人們才發現“鬼王”早已不見了蹤跡。張正從散落在現場的碎片中撿起一塊坐標顯示板,上麵顯示分子傳送器的宇宙坐標並沒有發生改變,而時間軸卻指向了一百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