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具完整的棺槨漸漸出現在他們的麵前,在棺槨的蓋板正中央雕刻著一個大大的十字架,在十字架的周邊刻著一些諸如神創天地,神民降世,洪荒大水等圖案,間隙雕滿了金鳶尾花的繁複紋飾。
遺失鼻子的男子輕佻地吹了聲口哨,斜著眼睛說:“看來還是個富家子嘛,現在,讓我們來看看我們的小貓咪到底長啥樣的。”失掉舌頭的男子“嗒”地應和了一聲。
他們麻利地撬掉腐朽的棺釘,一人站在一頭雙手搭住蓋板,用力一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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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經曆了許久的黑暗和等待,又或者隻是一瞬間的微眠,仿佛冥冥中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生生死死之間畫下幾道輕痕。生,隻是醒了;死,隻是睡了。生死間唯給世人留下永遠不解的辯難,而生死本身卻依然故我地流轉著。
阿爾一直靜靜地躺著,在無邊的黑暗之中酣眠,他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在夢裏,他看見了哭泣,眼淚,情人焦灼而糾結的眼神,他看見冰冷而鋒利的匕首,深紅詭譎的圓月,還有噴灑而出刺人眼眸的鮮血……他以為這個夢會長得他永遠也不需要醒過來,他以為就這樣獨守黑暗安靜地等到地老天荒,直到某天從遙遠的天際傳來一陣微微的呼喚:
“嘿,小貓咪,快醒過來……”
“嗒,嗒……”
“再不起來可就趕不上齊婭大媽豐盛的午餐了……”
“嗒,嗒,嗒……”
夢斷了,阿爾想睜開雙眼,無奈眼皮卻重若千斤般,無論他如何努力,都失敗了。
那討厭的聲音又響了起來,不過這一次卻近得仿佛就在耳邊,甕聲甕氣的:
“還賴床啊,我要哈你癢癢嘍……”
“嗒嗒,嗒嗒……”
“拜托,我們挖了快一早上了,除了爛肉爛骨頭,就遇到你這一個完整的,快起來啊,給點麵子吧……”
“嗒,嗒,嗒,嗒,嗒……”
幾經嚐試,阿爾終於睜開了他的雙眼,他的眼珠有著天然藍寶石般的湛藍,無聲中閃爍著點點的星光,映入他眼中的是一片長方形的灰暗的天空和兩個長相奇特的男子。一個男子形體高大粗壯,長著暗黃色的頭發和同樣顏色的絡腮胡,在臉部的正中沒有鼻子,隻有一個黑乎乎的大洞;另一個男子卻身材瘦削,暗灰色的頭發,他的下頜部位沒有皮肉,隻有光禿禿的下頜骨連在關節上一張一合地。
“我這是在哪裏?”阿爾慢慢地坐起,虛弱地問道,“你們又是誰?”
遺失鼻子的男子很有經驗地伸手攙了他一把,帶著鼻音說道:“嘿,這裏現在叫黎明鎮,至於之前叫什麼就沒人知道了,也許叫中午鎮,也許叫晚上鎮,誰他媽的知道。至於我們,我叫魯迪,他叫波迪——嘿,別看他,他的舌頭掉了,不能說亡靈通用語了。說來好笑,舌頭掉的前一天晚上,這家夥還在和我邊喝著美酒邊討論血腥屠殺者酒吧裏那幾個身材火爆的小娘們,誰知道睡了一晚,他的舌頭就沒了,哈哈,我猜一定是被他自己當成美味在做夢的時候給嚼掉了,現在他隻能嗒嗒嗒地說骷髏語,哈哈哈,波迪,別用那麼哀怨的眼神看著我,你知道這沒用,我的鼻子肯定不是被我吃掉的,我曾經很清楚地看到有一隻三條腿的賴皮狗叼著我的鼻子跑來跑去——哦,扯遠了,我們是掘墓人,你一定不知道掘墓人是什麼,簡單地說,就是每天在墓地上挖啊挖啊,直到挖到類似你這樣覺醒過來的,嘿,一個值四銀幣,鎮公委開出的價格,真不厚道啊,有時候挖一天,一個銅子也搞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