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女海倫娜(中)(1 / 3)

“哐當……”沉重的鐵柵欄門在身後被緊緊地關上,隨著喪屍族獄卒笨重而緩慢的腳步聲漸漸消逝,整個封閉的空間一片死寂,還有一股讓人無法忍受的腐爛的臭味。阿爾彷徨無依地站立著,仿佛他才是這裏最不協調的那個因子。來到這個世界還不到四十多個沙漏(注),他再一次麵對生死的考驗,對此,連他自己都搞不清楚到底是怎樣的一種情緒,憤怒、焦躁或是絕望?抑或是平靜、悲哀或是麻木?

囚室中,牆上一盞昏暗的油燈苟延殘喘地燃著,像是在無力地抗議著這個世界太過黑暗,狹小的空間裏並排擺放了四具破舊的無蓋棺材,隻有一具是空著的。一個衣衫襤褸的骷髏人半坐在棺材內好奇地打量著他,阿爾甚至可以通過他黑魆魆的大眼眶望見有一束似有似無的綠幽幽的靈火在那硬邦邦的腦殼內飄動,那就是骷髏人所謂的生命之火、靈魂之火。

骷髏人對著阿爾張合著下頜骨,因為沒有麵部肌肉,阿爾實在猜不出他是在哭還是在笑,抑或隻是單純在活動嘴部關節。

“嗒嗒嗒嗒……”骷髏人倒黃豆般地說了一大段密碼般地話。

阿爾淡淡地說:“抱歉,我不懂骷髏語,我隻會亡靈通用語。”

骷髏人無奈地攤了攤雙手,貌似自言自語般地又說了一段不知其義的話。

“唉,實在看不下去了,”在旁邊躺著的一個大漢粗魯地說道,“這個小骷髏說他叫博格斯,是原鎮骷髏騎兵隊大隊長,因為犯了點小錯誤,被抓進來,估計要蹲個三年五載了,他問你叫啥名字,怎麼進來的?”

阿爾看了看說話的那個大漢,隻見他仰麵躺著,膘肥體壯的,以至於小小的棺材都快被他給撐爆了,兩條又粗又長的腿伸在棺材外麵,像是一艘巨型帆船高高翹起的撞角。

“阿爾·德·弗雷德,後天火刑。你是誰?”阿爾皺了皺眉頭指著第三個棺材,“他又是誰?”

“嚇!一定是犯了什麼了不得的大罪吧。”兩人都嚇了一跳。

壯漢驚坐起來,說:“我叫奧爾根。”又用粗粗的大拇指輕蔑地指了指旁邊,“這個,早死透了,喪屍族的生命實在太過脆弱了,還是我們僵屍族強大。”

“獄卒不來收屍麼?”阿爾問。

“嗤,那些官老爺,貓肉吃多了才會來收呢。”奧爾根不屑地搖了搖頭,“管他呢,反正我和博格斯都聞不到那股子死臭味,就讓那些可愛的蛆蟲小寶貝慢慢享用他們的大餐吧。”

阿爾苦笑著想到,僵屍族和骷髏族都是沒呼吸的,自然也沒有嗅覺,而自己有呼吸有嗅覺,即像僵屍又像血族,難怪會被他們當成怪物準備燒死。

“嗒,嗒嗒嗒……”博格斯說。

奧爾根很自覺地當起了翻譯:“小骷髏說你要是累了可以睡那個空著的棺材裏,他保證自他進來後,那裏沒躺過任何死屍。多睡睡吧,反正你也沒幾天可睡的了——哦,這句話是我說的。”

阿爾無奈地歎了口氣,和一具真正的死屍睡在一起,貌似他還沒有這種愛好,隻有脫下長袍,把那具爛得已經沒有形狀的屍體裝進去裹好,放在門口通風處,這才靜靜地躺了下來。

萬籟俱寂,阿爾睜著眼睛仰視房頂上構型奇特的黴斑,奧爾根突然說道:“你為什麼被抓進來,還要被燒死?”

仔細地想了想,阿爾答道:“他們說我是個怪物。”

“嗤,誰不是怪物呢?”奧爾根發出一陣冷笑,沉思了片刻又喃喃道:“也許我上輩子就是個了不得的大怪物呢,為所欲為,毫無禁忌,可惜都想不起來了。”

“我也遺忘了很多過去的事,”阿爾說,“你又為什麼進來的?”

“有位貴族老爺要把我家的房子霸占過去擴建他的府邸,被我找機會狠狠地揍了一頓,於是,如你所見,估計這輩子也別想出去了。”奧爾根恨恨地說。

第二天一大早,齊婭大媽、魯迪和波迪就來探望阿爾,魯迪和波迪一直在唉聲歎氣,齊婭大媽一直哭泣不停,阿爾反過來安慰他們,但在他的內心卻被深深地感動。在會見時間快結束的時候,阿爾動情地說:“如果那一天到來,希望你們不要為我悲傷,醒來時我不曾浪費生命,逝去時我亦不會為之哭泣,不論生或是死,睡或是醒,都是輪回的交替,所幸能交到你們三位至親至善的好友,也不算白來一趟,這次咱們即使永別,說不定在冥冥中的何時又會再相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