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看看。”莫普提說。 他努力搬動著自己肥胖的身體，踉踉蹌蹌地踩著細碎的石子走了過去。阿爾和麗莎對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握住自己的武器。片刻功夫，胖子飛快地跑了回來，完全沒有去時的笨拙，他大笑著說：“你們猜我發現了什麼？是惡魔之淚啊，惡魔之淚！” 他們一起急匆匆地走了過去，想看看到底是何種神物令胖子如此激動。 莫普提叮囑麗莎，“蝰蛇，小心你的火把，要是有一點小火星，我們就全部變燒烤食物了。” 在他們麵前，有一汪小潭子，裏麵不是山泉水，而是一種黑色的黏稠液體，安靜而死寂，任何生物在其間都無法存活，間或有一兩個水泡冒出、破碎，最後消失——這裏如同惡魔的禁區，流淌的是惡魔的眼淚。 莫普提興奮地說：“看吧，這就是惡魔之淚，又叫做石血，據說隻有通靈的石頭中才會流出這樣黑色的血液。” 麗莎疑惑地看著他，“那又如何？” “隻要一點點這樣的液體，就能燃燒很長時間。”胖子說，“我年輕的時候漫遊四方，曾見過北方的野人用惡魔之淚來照明，不過那煙霧可撩的人受不了。” 阿爾問：“這個東西比木柴更易燃燒麼？” “比木柴好用一千倍。”莫普提萬分肯定地說。 三人商議了片刻，又折了回去，把巴尼歐的桶形頭盔借了過來，舀了滿滿一盔的惡魔之淚運了回去。當惡魔之淚倒入火盆之中時，奄奄一息的火焰一下子熾烈地燃燒起來，並散發出濃烈的黑煙。 蝙蝠成群結隊地飛回來的時候，他們知道艱難的第二天已經過去，黑組的同伴帶回來許多肚子吃的鼓鼓的蝙蝠，一同盯著猛烈燃燒的火盆發呆。 莫普提洋洋得意地說：“看看，燒得挺帶勁的吧。” 魯迪卻用他獨特的聲音憂心忡忡地說：“我有點擔心烤蝙蝠會變成啥味道……” 事實證明，這種混雜了濃鬱的焦油味的烤蝙蝠的確非常不對亡靈族的胃口，大部分人都是吃了兩口就吐掉了，隻有魯迪和波迪硬撐著吃了下去，按魯迪的話說，“有一次，我和波迪因進行偉大的掘墓工作而錯過了飯點，正餓得渾身難過時，波迪忽然發現地上有一隻不知從何而來的鼻子，我們倆開心得不得了，一邊感謝偉大的力格巴大神，一邊把這個鼻子分吃了，嚇，可真是難吃的不得了，那是我吃過的最難吃的食物。”說完這句話，他們就跑到旁邊去嘔吐了。 在安排守夜任務的時候，他們吸取了前一天的經驗，準備安排一崗雙人，魯迪自告奮勇和波迪一起守上半夜，自然巴尼歐和梅楚就守下半夜，其他人都集中在上風方向睡。 梅楚卻跳了起來說：“以我高貴的血統和光榮的家徽起誓，我才不願意守什麼夜呢，這是下等人才幹的活，特別還要和這個大兵哥默默無語對視半夜，我可受不了。” 巴尼歐滿臉撐的通紅，攥緊了手中的龍刀槍，卻沒有說話。 阿爾奇怪地問道：“你昨天不是答應了麼？” “昨天可曾見我口頭上同意？好吧，今天我明確地告訴你們：我拒絕！” “你啥意思啊？”魯迪們鼓噪起來，“兄弟們，抽丫的！” 莫普提質問道：“是，我們知道你一定會拒絕，你不願意撿柴禾，不願意找食物，不願意守夜，你究竟是來幹什麼的？是來參加一場盛大的晚宴麼？紳士滿地，貴婦成群，再喝點怡情的小酒，說不定就會有點小小的豔遇什麼的……” “你什麼意思？”梅楚緊張地看著莫普提。 “我的意思就是你和那個黑影到底是什麼關係，究竟你是黑影的幫手呢，還是說你就是那個黑影？” “如果你懷疑我高貴的血統的血統和光榮的家徽，我不介意向你提出決鬥的要求。” “那我也不介意在你睡著的時候用長劍割斷你的脖子，看看這血到底有多高貴。” “如果你們願意吵一夜的話，其他人都可以睡了。”阿爾製止了兩人的爭吵，又對梅楚說：“一個人高貴與否，並不是看他的血統和出身，我相信，精神的偉大要遠遠超出於三代公侯……我替你，你去睡吧。” 萬籟俱寂，守夜的魯迪和波迪，所有人都已睡下，莫普提躺在阿爾的旁邊，他輕巧地推了推阿爾，小聲地問：“睡著了麼？” “沒有。”阿爾說，他有些擔心睡著後會不會又做關於血月的夢，既害怕又期待，久久無法入睡。 “我現在更加肯定誰是內奸了。” “你是說梅楚·梵卓？” “對，聯係他前前後後的表現，嫌疑非常大。” 阿爾輕笑著說：“他隻是個有點貴族病的公子哥罷了，說到內奸，或許是你，或許是我，或許是我們中的任何一人，當然，也有可能哪個人都不是。” 莫普提訕訕地笑道：“這話說的真沒營養，我看還是睡覺吧。” 蝙蝠飛出再飛回又飛出，時間就這麼緩慢的流失，山洞裏的日子相對平靜，再也沒出現什麼意外狀況——除了每個人都饑腸轆轆外。他們估算時間差不多了，就帶著火盆回到剛進洞時的那個空地靜靜地等待。 沒過多久，傳來洞口的大石被移開的聲音，還有鞋底與洞底石子摩擦發出的悉索之聲，眾人滿懷希望看著入洞的方向，比起剛入洞時的光鮮摸樣，現在每個人都是滿麵漆黑，衣衫肮髒。 魯迪舔了舔嘴唇說道：“希望他們最好能帶點吃喝進來。” 奧爾根傻傻地問：“你是想吃鼻子大餐麼？” 眾人一陣哄笑。 一隻火把微弱的光芒在遠處亮了起來，搖動著慢慢靠近。莫普提看似隨意地走到火盆旁邊，伸出手輕輕地搭在火盆邊沿。與此同時，一把長劍雪白的劍鋒也輕輕地擱在他的脖子之上。 “你要是敢再動一下，我保證一劍削掉你的胖腦袋。”阿爾冷冷地說。 莫普提果然保持著靜止的狀態，無聲地笑了，異常開心，“真是一個非常棒的小子！”他讚歎道。 一個高大魁梧的男子出現在他們的麵前，男子麵色嚴肅，臉上有一道暗紅色的長疤痕，“我是科斯塔?唐?福煦爵士，外號‘聖熊’，將擔任你們的教官和隊長。” 大家的注意力都在長劍的威脅下依然一動不動的莫普提身上，科斯塔指著阿爾說：“阿爾·德·弗雷德是吧，表現不錯，你可以把劍收起來了，記住你的劍應該對著敵人，而不是自己的隊友。” “現在他就是我們的敵人。”阿爾倔強地說。 科斯塔無奈地搖了搖頭，“好吧，我宣布，你們本次任務圓滿成功。” 眾人一陣歡呼，阿爾這才收起了劍，莫普提活動著已經有些發僵的身體抱怨道：“老熊，你的這些學生對我可真不夠客氣。” 科斯塔哈哈一笑，向眾人介紹道：“這位長耳莫普提將是我們的情報官和聯絡官，從他的外號上你們也應該能體會到他的專長，他非常善於打探消息和飼養屍鳥。好了，弗雷德先生——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就叫你阿爾，說說你是怎麼發現我埋下的這個暗棋吧。” 阿爾向聖熊行了個半鞠躬禮，這才說道：“遵命，閣下。我第一次見到莫普提先生，驚異於他的外號與他的個人形象及職業並不相符，當然，外號與個人不相符的情況也不是不存在，”他瞟了瞟梅楚，“但‘長耳’之意卻讓人尋味；然後我發現，在他的手上雖然戴滿了各式飾品，其實隻是為了掩飾手指和虎口上的老繭，一個珠寶商人應該有一雙白皙和柔軟的雙手撫摸和辨別金屬和寶石；還有，聯係到他日常的行為，是否太過積極主動了？凡是隊內發生衝突的時候，他總是會第一個衝出來調解，隻會讓人覺得，這個珠寶商膽子太大了，雖然常理說一名合格的內奸應該是相貌普通，行事低調，少言寡語，我想大概是他故意留一些比較明顯的漏洞讓我們這些菜鳥去發現；再有就是諸般巧合，當我們要分隊時，他就拿出了三色石子，當我們缺少木柴時，他就找到了惡魔之淚……最後，也許是他感覺到了我的懷疑，開始想引導我的視線，但不得不說，手法過於急躁了。” 莫普提委屈地說：“拜托，我表現的有那麼差勁麼？” 魯迪摸著自己的後腦叫道：“你個死胖子，在通道裏給我的那一下也太狠了吧，到現在還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