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老的青石板路蜿蜒曲折,拾級而上,越往高處登步就越費力氣。譚小苦雖然就出生在銅寶山下。但真正要登上此山這還是第一次。
已經忘記了到底爬了多久,終於前方古鬆掩映間,一座古寺的飛簷翹角就露了出來。譚小苦鬆了口氣。接下來的石板路平緩了很多。徐徐的山風送來陣陣木魚聲和誦經聲。循聲來到古寺門前,抬眼望去,隻見寺門上大書“仙人寺”三字,兩邊的對聯古色古香,道是:“眾生有悟皆成佛,明月無私自照人”。
譚小苦入殿做了功德,在觀音像前焚了香,抬眼望時,發現殿前打坐誦經的和尚十分麵熟,卻一時又記不起在哪裏見過,他沒時間多想就從側麵上了樓梯。
譚小苦此行是為師父尋找朱企豐的墳墓。大凡王陵都有七八丈高的封土。看上去就像一座小山包,朱企豐的墓地也不例外。但都梁是丘陵地帶,七八丈高的山包遍地都是。所以如果不是知情人,尋找朱王墓比大海撈針還難。朱子湘告訴他,找到朱企豐的真身塚其實很簡單,隻要登上仙人寺頂層,站在上麵向下望,就會發現如人乳一樣的兩座山包,靠左的那一座就是朱企豐墓。
譚小苦扶著走馬樓的欄杆來到寺廟頂層的位置向山下望去,果然發現了有如人乳一樣的兩個山包!更令他驚奇的是,靠左的那個山包就在譚家村的後背!譚小苦清楚地記得,那個山包上長滿了各種野果,幾個姐姐在世的時候常常帶他去摘吃。後來被村裏的老人知道了,說那個山上的野果不能吃,吃了輕則生病,重則丟掉性命,幾個姐姐死後,村裏人更相信這種恐怖的說法了。譚小苦不敢想象,這個山包原來就是朱王的陵墓,譚家人在這裏住了近三百年,也從不知道這個秘密!隻知道這座山很恐怖,山上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動,為此譚家的先人在山前立了一塊石碑,碑上刻有文字,譚小苦和所有的譚家村村民們一樣不敢去看碑上麵的文字,怕惹來厄運……這些秘密就在這一刻都迎刃而解了……
譚小苦從樓上下來,再看到老和尚時,猛然記起他正是給蕭軒亭做道場的了空和尚,這時了空也認出了譚小苦,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小施主的師父還好嗎?”
譚小苦說:“我師父時運不濟,被關在大牢,我特來寶刹燒香求菩薩保佑他平安。”
了空說:“願菩薩保佑,善哉善哉。”
譚小苦聽他的塾師顧子業先生說過,這了空和尚算得上是一個有點墨水的僧人,早年曾作一偈雲:
春才盡,夏又臨,處處村歌樂太平。
杜鵑叫醒名利客,何必區區逐外尋。
他的這一偈語被方丈看到後,就著意培養他。一日,了空挑水出山穀,方丈以杖擊桶,水盡傾倒,了空忽然大悟,作出一偈雲--
一拶迅雷震大地,山鳴穀應水傾濞。
滔天洪浪浸須彌,拈得口嘴打濕鼻。
方丈聞之,遂將衣缽傳與了空。
譚小苦辭別了了空,就要下山去。
此時已是正午,外麵的太陽很毒,譚家村人都躲在屋裏避暑。譚小苦來到村後背的山包前沒費多少周折就找到了那塊石碑。碑風化得厲害,可見歲月的無情,但碑上的文字仍然清晰可辨,道是:“村後舊有雙乳山一座,雖非出名大山,村中賴以平安。凡接脈之處與村內有關,向傳如有開動接脈之處,村中即出不意之禍,是以屢次禁止多年,無人動土取物。”
石碑埋得較深,下麵的文字要扒開雜草才能看到,據朱子湘說,這塊石碑剛立的時候位置很高,下麵是石灰基座。現在這個石灰基座不見了,顯然已經有人動過這座古墓。至此譚小苦此行的任務算是完成了。
譚小苦的家就在不遠處,離開這麼久他也想回去看看,因擔心被族人認出來隻好打消了這個念頭。
按照師父的吩咐,如若雙乳山前的石碑有人動過,就可以證實故事中的“朱成生”的確進入過墓室,那麼接下來就是找到蔣一浪,勸他去牢裏和師父麵談。
譚小苦來到止戈亭已是辛牌時分,正是生意清淡的時候,幾個夥計坐在凳子上打盹,掌櫃錢進財正撥著算盤珠子算賬。譚小苦進入店內,錢進財扶了一下老花鏡,又埋頭忙他的事。
“蔣先生在嗎?我有事情找他。”譚小苦叫了一聲。
錢進財頭都不抬地說:“我正忙呢,不要打岔!”
譚小苦說:“錢掌櫃,我真的有重要事情找蔣先生。”
錢進財這才停下來,見譚小苦一臉認真狀,就問:“你是誰?為什麼要找蔣先生?”
譚小苦說:“我叫譚小苦,是朱子湘的徒弟,我師父想和蔣先生見見麵。”
錢進財一聽“譚小苦”的名字就走出櫃台認真打量:“你就是譚小苦?你師父在牢裏,蔣先生怎麼去見他?”
譚小苦說:“我可以帶他去牢裏見師父。”
錢進財問:“什麼事不可以跟我講嗎?”
譚小苦搖頭:“不可以,我師父說三人不可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