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傑見時辰不早了,就對錢進財說:“掌櫃的今天的賬先記上,他日一並歸還,我叫熊傑,是楓木嶺那邊的。”
熊傑的名字在都梁可謂如雷貫耳,眾人聽了,一個個嚇得目瞪口呆。錢進財更是連聲說:“好漢肯賞臉吃飯是止戈亭的榮幸,哪裏還敢收錢!”
熊傑也不理會,大步走出大廳,到得外麵,但見天色向晚,回楓木嶺還得趕路,四下裏張望,恰見止戈亭外的廊柱上拴著一匹上等好馬。他也不去多問,徑直走到馬前取了馬鞭,解開韁繩,然後翻身上馬。不想這馬見了生人,有點不服,刨蹄嘶鳴,如此一來就驚動了馬的主人,隻見一位漢子從都梁酒家大門奔出,揮著手叫道:“喂,喂,你為何要騎我的馬!”
熊傑借著酒性說:“天色已晚了,大爺還要趕回家去,借馬用用,何須如此小氣!”
漢子道:“馬是我家主人的,‘看牛郎無權賣牛’,要借也得問我主人!”
熊傑道:“你家主人何時來這裏?我看你是存心和我過不去,看打!”馬鞭一揮,打得那漢子哇哇大叫,熊傑哈哈大笑,雙腿用力一夾,這馬就撒開四蹄飛奔起來。
那漢子仍然不放,在後邊叫邊趕,畢竟雙腿難敵四腿,不一會兒就甩開了老遠……
熊傑回到山寨已是深夜,眾手下聞知頭領回來了,一個個興高采烈,殺雞宰羊夜宴以示慶賀。熊傑在止戈亭飲了三壺都梁香,現在兄弟們又敬酒,他是個豪爽人,也不推辭,喝至半夜竟爛醉如泥,醒來時已是日上竿頭。他聚集了幾個頭領,不說他在大牢裏如何吃苦,單說在止戈亭聽到的盜墓故事,軍師舒祥林聽完後陷入了沉思,然後望著熊傑說:“那個三十六斤金頭的故事我也知道,隻是朱企豐墓中還隨葬了唐寅的《四季行樂圖》我還是頭次聽說。大哥,我們在這裏打家劫舍時時還有生命危險,不如掘了這塚墳,裏麵的寶物足夠弟兄們一輩子吃香喝辣的。”
眾頭領齊聲附和:“好,掘了朱王墓,一輩子吃香喝辣!”
舒祥林又說:“我看那個說故事的蔣一浪十有八九知道這塚墓的位置。可惜他已經落在蕭子玉手裏了。蕭子玉這樣做的用心很明白--覬覦墓中的金銀財寶!”
熊傑點頭:“我也覺得這蕭子玉是最大的對手。”
“哥,幹脆殺了狗日的蕭子玉,那些財寶就是我們的了!”生性魯莽的頭目蕭猛子說。
舒祥林搖頭:“如此不妥。蕭子玉是警察局長,殺他談何容易!依我之見隻宜智取。”
眾頭領異口同聲道:“智取最好,我們聽軍師的!”
舒祥林說:“這事蕭子玉已經插了手,我們就不能硬來,當務之急是進城先把情況摸清,然後靜觀其變--玩一招‘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之計!”
熊傑點頭:“此計甚妙,時不待人,軍師,我們快快收拾了進城。”
熊傑把胡子剃淨,換上絲綢長衫,頭戴綸巾,手執羽扇,和舒祥林扮做鄉紳,各騎一匹好馬結伴進城。
書接上回,卻說朱子湘得知自己已經置身蕭子玉家裏,刹時大驚失色,繼之哭了起來。譚小苦見狀十分不解,問道:“師父本為死囚,看得出來,蕭子玉對你很客氣,師父本應該高興,何故大哭?”
朱子湘止住哭,看了譚小苦半晌,說道:“小苦,事已至此,為師也不再瞞你了,蔣一浪說的那個朱企豐乃是我家祖先,我這一輩子要做的事就是不讓祖墳被人盜掘。”
朱子湘於是將祖墳風水如何重要,他本人如何成了這一代護墓人的過程點滴不漏述了一遍,譚小苦聽後才如醍醐灌頂,明白了一切。
“小的時候常聽村中老人說,我們譚家是從四川搬遷過來的,時間也是明朝末年。”譚小苦歎道,“想不到我們譚家原來是知州譚文佑安排的守陵人!如此說來,這位說故事的蔣一浪十有八九是那位朱成生的什麼人。”
朱子湘點頭:“是的,來說是非者,必為是非人。”
“有一點我想不通,他為什麼要把如此重大的秘密說出來呢?難道他不怕這事一旦傳出會有人和他爭嗎?事實上已經有人在爭了,蕭子玉的目的已經很明顯。”譚小苦望著師父說。
朱子湘歎了口氣:“他這樣做其實是情非得已,憲王為了修築這個陵墓用了十幾年時間,事前的防盜掘設施肯定也擺在首位。蔣一浪說得沒錯,岷王墓中機關重重,暗器遍地,即使進入,也難活著出來,朱成生的死也證明了這一點。可是人畢竟是貪婪的,朱成生的後人絕不會死心,過了幾百年到了蔣一浪這一代終於抑製不住了--他采取了極端的做法,拋出墓中的秘密,引誘岷王的後裔出麵與他交涉……這點他真做到了。”
“師父如果找到了蔣一浪打算怎樣與他交涉呢?”
“勸他放棄盜掘岷王墓的念頭,告訴他那是一條死路!”
“他會聽你的嗎?”
“我不會讓他白白放棄,我可以給他好處。”
“給他什麼好處?”
“如果他能夠保證守口如瓶不向外人透露岷王墓的秘密,我可以給他一個發筆橫財的機會,這筆橫財足夠他一家三代衣食無憂。”
朱子湘說至此處,冷不防一位中年漢子掀開竹簾從側室闖了進來,大聲問道:“朱師傅讓我發一筆什麼樣的橫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