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空問道:“施主剛才在後山看到了何物?”
蕭子玉不以為意地說:“一個墳堆,一條毒蛇,還有幾聲鬼叫。”
了空微揚白眉:“沒看到墳堆不遠處還有一座佛塔嗎?”
蕭子玉搖頭:“天色太晚,不曾注意,那佛塔怎麼了?”
了空道:“那佛塔乃是天啟年間本寺方丈色空大師的安身之所。”
蕭子玉道:“一高僧圓寂處不足為奇。”
了空也不爭辯,繼言道:“色空俗名劉學名,原是東門外牛屎橋的富家子弟--”
“東門外沒有一個叫牛屎橋的地方。”蕭子玉打斷說。
“那地方在東門三裏之處,崇禎八年前叫牛屎橋,朱企豐‘魂斷三橋’事件發生後才改名斷頭橋。”了空解釋完後又轉入正題,“這劉學名年方弱冠,與遠房表妹夏豔青梅竹馬。兩家大人見這一對金童玉女甚是投緣,遂成其好事自幼配成夫妻,天啟三年農曆三月初六是二人圓房的大喜日子,恰好這一天年近八旬的老憲王出城郊遊。也是這對苦命夫妻命該有事,這天偏刮大風,大風掀開了花轎布簾,老憲王一眼看到轎中的新娘貌賽仙女,頓時魂飛魄散,即令隨從將夏豔搶回王府,夏豔為了家人和夫君免遭不測,不得已委身憲王,並托人傳出話要劉學名另擇佳偶。一年後夏豔以為劉學名已將她淡忘,其時憲王正百般寵她,為她配備若幹宮女、太監,內中有一位叫做王安的太監頗是眼熟,經多次盤問才知道他正是夫君劉學名!原來劉學名自從失了夏豔就痛不欲生,數度尋死都被家人救了,他見死不成,幹脆自宮,然後混入王府,為的是能夠與心上人長相廝守,夏豔感動異常,自此二人在宮中雖無肉體之合,卻有心之交融,即便如此也是好日子不長,老奸巨猾的憲王對二人終有所察,就對夏豔說:‘孤老唉,孤死後愛妃如此年輕美貌,定有不少青春兒郎喜歡。’夏妃是個聰明人,自知難逃一死,遂與劉學名作最後訣別。一對苦命鴛鴦抱頭痛哭,劉學名知道無可逆轉,聲稱若是夏豔去後他將出家修行,夏妃當即立下遺囑,死後要葬在仙人寺後山。夏豔自盡後,憲王虛情假意對夏妃大加歌頌,並依照遺願將她葬在仙人寺後山。不久劉學名也趁機逃出王府,散盡家財,取法號色空上仙人寺當了和尚。色空悟性很高,加之勤修苦練,終成出神入化的一代高僧,他擔心夏妃墓中的豐厚陪葬終會招致不測,就用功法將金玉化為碎石,又在墳墓處封上咒符,凡有意動土者都會招致意外禍事。”
蕭子玉聽後冷笑道:“家父在世時說你如何了得,受其影響我也對你存有幾分敬畏,今天聽你一番話,這份敬畏蕩然無存!你哪裏是什麼高僧,分明是個躲在寺廟裏的江湖騙子!什麼用功法將金玉化成碎石,還有什麼讓人招禍的咒符--我一個堂堂警察局長也會吃你這一套小兒把戲?呸!”
了空的臉上被啐了一口痰,但仍然不溫不火:“信者則有,不信者則無,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蕭子玉再也不理會了空,起身走出方丈室,突然一條黑影在眼前閃過,他禁不住從鼻子裏發出輕蔑之聲:“什麼和尚,也是一群雞鳴狗盜之輩!”
蕭子玉回到客舍也不多說,隻吩咐早點休息,明天一早上山掘墳,蕭忠忍不住問道:“白天掘墳,不怕有人看到嗎?”
蕭子玉罵道:“烏鴉嘴,荒山野嶺的,誰會來這裏!”
次日一早,真空送來齋飯,蕭子玉一幹人吃了就收拾工具要上山去,突然外麵鞭炮聲響個不停,蕭子玉推開窗戶看時,原來是朝聖的香客正在寺外焚香爐前燃放鞭炮。蕭鵬睡了一夜已恢複原態,他問父親道:“還上不上去?”
蕭子玉點點頭:“當然要上去,來了幾個香客沒啥好怕的。”
蕭子玉剛剛安定了眾人,沒想到又是一陣鞭炮聲,外麵接二連三地又來了不少香客。
蕭忠咕嚕說:“又不是初一、十五,平常日子哪來這麼多香客,真是怪事!”
蕭子玉似有所悟,想起昨晚的事來,說:“定是老和尚搞鬼,如此雕蟲小技還想阻我好事,不要管他!”
蕭子玉一行剛剛打定主意,忽見留在柳山路家中的莊客蕭火陽累得滿頭大汗地趕來,見了蕭子玉就話不連貫地報道:“老、老爺,大、大事不好……”
蕭子玉一怔,明白家中可能出事了,就說:“不要急,慢慢講,講清楚一點。”
蕭火陽總算喘過氣來,說:“蔣一浪被人搶走了……”
蕭子玉大吃一驚:“蔣一浪被什麼人搶走了?蕭金平呢?”
蕭火陽說:“不知是哪路人搶走了蔣一浪,蕭金平想去阻攔,結果被那夥人點了啞穴,現在還說不出話來呢。”
蕭子玉問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裏?”
蕭火陽說:“老爺出門帶了香燭,我是一路問過來的。搶走蔣一浪的人可能也在這裏。”
蕭忠失色道:“二少爺,今天一早來了這麼多香客,會不會與那夥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