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獨自在這空寂的冰山上攀爬著,腳被磨得滿是鮮血,被風一吹,便凝結住生成了一層厚厚的血塊,但他好像毫無所覺,隻是低頭,抬腳,邁步向前,那道路好似無止無盡一般,任他走了許久,那峰頂仍在遠處雲端,好像他往前走多少,那山峰便長高多少。耳邊不停傳來一陣陣的呼喊聲:“回去吧,回去吧。”呼喊聲連綿不斷,在他心中回響著。有的粗狂有力,像是父兄的呼喚,有的無比慈愛,像是母親的愛撫。在心神恍惚之間,他眼前交替的出現了一幅幅的畫麵,少時跟誰父親進入皮母丘陵打獵的場景,晚飯後同哥哥和妹妹在田間嬉鬧打鬥場景,夜間母親慈愛而溫柔的看向調皮玩耍的孩子,操持家務,在燭光下為自己縫補衣服的場景,這些遙遠的好像是上輩子的畫麵一幕幕的在他眼前重複著,不知不覺,他已淚流滿麵。一個溫柔而充滿威嚴的聲音道:放棄吧,隻要你放棄,這一切都可以回來。你的生活又可以回到以前,這難道不是你夢寐以求的嗎?“
姬軒轅情知這是幻象,但心中仍不由大痛,他忍不住站了起來,向蒼天吼道:“上蒼啊上蒼,你到底有沒有長眼?我人族難道不是你子民嗎?為何任由神族欺淩荼毒你卻默默無言不置一詞?我的父兄無辜,我的義弟何辜?為什麼要把我在乎的人一個個我的身邊奪走?為什麼!你在玩我嗎?為什麼不幹脆殺了我?”他雙手向天怒張,質問著上蒼。
然而除了狂風之外此間唯一還有聲音的便是他了。
此刻日將東升又要黎明了。晨光映到他背後隱隱有著暖意,此時雪勢緩歇萬籟俱寂間,連風聲也停了。人間之大別無聲響,隻有他一人高掛天際與藍月繁星為伍。
姬軒轅心有所感,低頭俯瞰腳下雲海,隻見萬裏澎湃一望無際,仰頭望去冰峰布滿白雲紅暈。藍天深邃點點星辰裝飾山峰望之極為雄偉瑰麗,此刻他已經疲憊至極,他徒手抓住山壁疲累之至隻想好好睡上一覺。正要昏倒之際忽然之間耳邊傳來嗬嗬怪響,好似有股詭異至極的笑聲直從山頂上傳了下來。姬軒轅聽了這怪異的聲響隻覺毛骨悚然,心底百般驚懼當下手指收攏便又撐住了身體。
他目瞪口呆提聲叫道:“誰!誰在那兒笑?”他力去喊四下回聲不斷卻沒再聽見那奇異笑聲。他大感駭異,隻想逃下山去。就在此時心念轉動忽爾放聲大笑起來。自己連死都不怕,還怕什麼鬼怪不成?
這冰峰如此之高如此接近穹蒼造物,姬軒轅看到眼裏:心裏陡然升起了一個念頭,不論如何要看那上頭是不是真有一個天一個道在那引領眾生獎善懲惡製定輪回?他想知道滿天天神受人膜拜景仰,為何他的子民飽受苦難之時他們總是沉默無語杳無痕跡?
沒來由的他放聲狂笑怒目望著上蒼,心中再次興起滔天巨浪。
這冰峰何等之高站在上麵瘋狂叫,喊老天爺該聽得到他的狂嘯怒吼吧?再不管什麼神功法寶,也不想什麼複仇雪恨,問天命便是此行的用意,齊天高便是此刻的狂念。
也不知爬了多久,白雪茫茫眼前模糊一片。姬軒轅呼吸困難,神智漸失拚命提起元力量禦寒,隻是丹田好似枯井一般隻是空無一物。他隻能憑借著自身的體力緩緩向上攀爬著,心中隻有一個念頭,要與這蒼天等高。慢慢的他終於失去神智,隻如螞蟻般往上爬行。遠遠看去,山峰間的他猶如一個小黑點,有時全然不動,有時又緩緩往上移去,腳下手上鮮血淋漓旋即又凝結成了冰塊,他渾然不覺隻管趴地蠕動。
清冷湛藍的月光灑在峰頂,一隻滿是鮮血的手掌陡地探出牢牢抓住地下一塊尖石,跟著崖下傳來重重的氣喘聲,霎時一聲嘶嘎怪叫一條血淋淋的右腿跨了上來,一條少年骨溜溜地滾上峰頂,正是姬軒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