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落了雨,微微的寒意隨之一起降落在這車水馬龍的九陽城,街上正在與商家議價的行人會不自覺地打一個冷戰。這樣的季節,應該溫一壺新酒,取暖,卻不傷神。

可九陽宮中一處小樓裏,男子一杯接一杯地喝著未溫的陳年老酒,他醉醺醺地躺在地上,口中含糊不清地念著什麼。

“又……上……重樓,春寒入骨,料峭……如冬。”

他舉起酒杯對著牆上懸掛的女子畫像,目光似乎能望到昨日的遙遠。他緩緩開口:“阿玖,這樣的天氣,你若是還活著,大約會拉著我,去‘尋春記’的鋪子裏買最好的梅花香膏,這時鋪子裏的姑娘會很多,你會刁難我,叫我眼裏不能有別的姑娘……”

“等我們出了門,對麵就是醉春樓,你慕容哥哥有幸生了一副好皮囊,怕是會被收到好幾方帕子,到時滿樓紅袖招,你又要吃醋……”

“可是你不知道,你撐著油紙傘,明淨的藍色衣裙配上若有若無的梅花香,所過之處,多少風流浪客、世家公子都被你迷倒了。我也吃醋,但是我不會告訴你,怕你又會借故作弄於我。”

男子的聲音中充滿著難言的懷念和悲痛。

“公子,諸位長老皆已經齊聚於九陽殿內,我們什麼時候動手?”男子身後的灰袍老者恭敬地開口,仿佛眼前的男子並不是一副醉醺醺的酒鬼模樣,而是威嚴的仙宗少主。

“今夜過後,慕容宣便死了,以後不必再喚我公子。”

“不論公子是不是九陽宮的少主,公子永遠都是公子。”灰袍老者說。

慕容宣沒有接話,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隨後將酒杯隨手一扔,整個人的氣場突然變得淩厲萬分。

“月黑風高夜,正適合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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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陽殿內,此刻正聚集著九陽宮權勢最重的幾位太上長老。

“這一番若不成事,我等均要身隕道消。”一位中年模樣的男子愁眉不展。

一名老者開口說:“所言不錯,但我等當日既然選擇對蘇玖出手,便已經絕了退路。”

此時一位神色凶狠中年女子厲聲說道:“你少在那裝腔作勢,我從沒想過要害阿玖,都是你這個老不死的害的!”

老者毫不在意:“你說這話有什麼用,就算當日你沒出手,可你也沒阻攔不是嗎?如今大家都是一條繩上的螞蚱。今日,要麼慕容家全家死絕,要麼你我都得死,誰也逃不掉。”

女子聞言怒目而視:“小宣呢?他可什麼都不知道?”

“斬草豈能不除根,慕容宣乃是天生的劍修,不到百歲便已經是化神境修為,這等天資,今日不除,日後必成心腹大患。”

就在這時,一隻紙鶴緩緩從窗外飛來,落入一個黑衣人的掌中,眾人都注意到了這隻紙鶴,偌大的宮殿瞬間安靜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