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太陽還未升起,在雲易生前幾日住的那個小鎮前的官道上,一白一黑兩道身影緩緩而來。

山坡原野一片綠色,草木蔥蘢;不遠處是不算寬廣但透著一種生生不息的生命力的穆江,水天相接,滿目亮白;杜鵑一聲聲地啼叫,天空又開始下起了雨,雨絲極細,粘在衣襟上都未留下水漬。

綠遍山原白滿川,子規聲裏雨如煙。

白衣人撐起了一把油紙傘,傘麵略微向黑衣的那人傾斜,兩人的身影貼得極近,如果有人從遠處望去,會以為那傘下隻藏了一人。

白衣的自然是雲易生,他又扮作儒生打扮,身”後背著藥箱,嘴角掛著淺淺的微笑。

黑衣人是陸輕安,他則是一副沒睡醒的懶散樣子,一隻手搭在雲易生肩上,另一隻手戳了戳雲易生抓著傘柄的手,略有所思。

雲易生一點沒計較他的幼稚行為,對他說:“此地有一條大河,名喚穆江,這個小鎮依水而建,便是穆江鎮。我聽鎮民們說,這江原本不叫穆江,數百年前,有兩個凡人王朝交戰,戰火波及穆江兩岸,一位姓穆的女將軍來此大敗敵軍,拯救了兩岸百姓。”

“從那以後,這江便改名為穆江,而穆將軍出生的這座小鎮也改名穆江鎮。”

陸輕安發現雲易生此刻居然心情十分舒暢,這可是稀奇事,他是世間活得最累的那種人,何時有過如此簡單的快樂。

陸輕安想到一種可能,但他沒有多問。

隻聽雲易生繼續道:“我前幾日住在此處,發現民間有一種叫做‘春卷’的食物,他們說我來晚了,立春吃春卷,是為‘咬春’,可以把春天吃在口中,雨水和驚蟄日也都各有習俗。今日春分,他們會吃驢打滾,喝春酒,吃春菜……”

雲易生將前幾日裏的經曆娓娓道來。

“雲易生你發沒發現,你今天話還挺多。”陸輕安已經換了個姿勢,把頭靠在他肩膀上,聲調低沉,讓人莫名覺得有幾分寵溺。

“我也覺得,大約是心情好吧。”

兩人走入鎮中,這民間小鎮的景色與九陽城截然不同。

朝陽的微光輕輕地撒在一排排紅磚青瓦的房舍上,給它抹上一層玫瑰色的水紅,煙囪冒出縷縷炊煙。

燕子在空中掠過,地上雞鴨在門前散步覓食,遠處有隱隱約約的犬吠聲,和這雄雞報曉的聲音喚醒這還未從睡夢中醒來的小鎮。

陸輕安輕笑了一聲,頗有些自嘲:“倒是想起來小時候背過的一句詩:小橋流水人家。還以為都忘了。”

雲易生眨眨眼:“我還以為你曾經就是個不學無術的花花公子,居然還學過詩?”

“瞧不起誰呢?再說,花花公子可以不學無術,但要是沒幾分詩詞歌賦的本事,怎麼能叫花花公子?想當年我也是‘春衫薄,騎馬倚斜橋,滿樓紅袖招’的風流公子,所去之地可比那九陽城熱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