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漂子錢的老合’是什麼東西?”福康安噌的站起問道,麵上不見驚慌,反而很興奮的樣子。
“就是水匪,”老漢解釋了一句,麵露急躁之色道:“那船看著像是海匪宋三的,這兩年老是來內河,幾位爺帶著女眷,這位小爺長的又……”他看著和珅,沒敢往下說,不過意思大家一聽便都明白。“他們專劫富戶,行事皆看心情,有時隻劫錢財,有時殺個幹淨。大家趕緊準備準備,實在不行,也隻有跳船了,”說著一歎“他們都是海上橫行慣的,大海尚且不懼,這小小的運河之水……唉,聽天由命吧!”
福康安是旱鴨子,聽老漢一說,臉上的興奮被一片凝重取代,匆忙出艙向遠處打量。春梅卻從艙門處返回身,一邊從胸前往出掏東西,一邊吩咐子墨墨林:“你倆趕緊去收拾東西,隻帶金銀細軟之物,其它都不要了。”話畢手已從胸前抽了出來,捏著一片薄薄的黃白之物衝善寶道:
“少爺,你這臉太……為防萬一,我得給你打扮打扮!”說著話將手裏的東西展開,輕輕的給和珅蓋在臉上。
和珅也從未有過這樣的經曆,本也驚慌,如今見春梅不慌不忙,不由心定,便感覺臉上一涼,想著棠兒那神奇的武功,便猜春梅拿的許是人皮麵具之類的東西,居然有些小小的激動,任其施為,淡淡問道:“外邊情形如何?”
“咱們的船已經調轉了方向,對方有艘船追了過來,不過端木大哥他們守在船尾,暫時應該無妨。我這也是以防萬一罷了,畢竟這是在水上……”說到這裏她突然一怔,一拍腦門懊惱道:“真是關心則亂,老爺子,你趕緊出去吩咐掌舵的,讓他們往陸地靠,到了陸地就不用怕他們了!”
“可是他們人多……”老漢終日行水,水性自然頗佳,心裏實則是有些小九九的,真被追上,大不了棄船,琢磨著憑自己的水性應該能夠逃脫性命,如今聽春梅如此吩咐,那才叫棄長就短,不禁遲疑。
和珅腦子一轉便猜出了對方的想法,抿嘴兒一笑,淡淡道:“實不相瞞,我們是官府中人,沿途各府,任何一個人見我都得行禮參見。聽她吩咐,自然有你好處,若是不然,那也隨你!”
他這話不疾不徐,平平淡淡,聽到老漢耳朵裏,卻覺得有股懾人的煞氣,不禁打了個冷戰,想起當初啟航時,那個被人叫做端木的漢子一隻手就把幾百斤重的鐵錨拽上船的情景,心說莫看這少年俊美,又平易近人,現在生死存亡之際,要不聽他的,估計馬上就得送命。
又想和珅適才那句“官府中人”的話頭,對比著他們平日做派,已是打定了主意,將腰一躬道:“這船是爺雇的,自然一切都聽爺的,我這就出去吩咐小子們。”話罷匆匆出了艙。
子墨和墨林去收拾細軟,福康安去了艙外打探敵情,艙內便隻剩下曹雪芹和春梅卿靖和珅四人。
此刻春梅已經將手裏拿的東西弄在了和珅臉上,退回身細細端詳,便聽曹雪芹歎道:“巧奪天工,真是巧奪天工!早就傳聞江湖上有種神奇的人皮麵具,一直無緣得見,想不到在春梅你的手裏讓我開了眼界——富察府樹大根深,果然藏龍臥虎,一個小小的丫鬟,居然也有此等本事,真是不得不服。”
卿靖也笑道:“可憐大爺這俊美的臉蛋兒了,如今出去,恐怕三爺都認不出來。”
大敵當前,這一男一女談笑風生,居然毫無驚促,讓春梅跟和珅都不得不服。
和珅頗為奇怪春梅將自己打扮成了什麼模樣,可惜沒有鏡子,空自被曹雪芹和卿靖說的心癢癢卻無法看到,正自遺憾,便見艙門簾子掀開,一股冷風灌入,福康安板著臉快步入艙,看到和珅時,不禁一愣,喃喃道:
“額娘常說春梅有本事,讓我尊重著點,莫非這……?春梅,你以前到底是做什麼的?怎麼會做了我額娘的丫鬟呢?”
聽福康安如此說,和珅便知道那棠兒會武功的事竟然連自己親生的兒子都瞞著,心裏又喜又驚。喜的是如此秘密被自己知道,她不但不殺了滅口反而認做了義子。驚的是棠兒如此身份,居然有這麼大的隱秘,不知目的為何。
反清複明殺皇帝?邪教聖女?顛覆江山?和珅的心裏翻江倒海般,無數個念頭飄過,卻覺得哪一樣都不像——棠兒是一品命婦,又是乾隆小舅子的媳婦,大內是常去的,要想殺乾隆,憑她的武功,就算皇帝身邊總有暗衛守護,也難逃出其不意。隻是不是這些的話,又會是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