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靖身為柔弱女子,久曆挫折,自是學會了逢迎男人的好本事,三言兩語便將那豬哥楊夢凡糊弄了過去,在其親自護送下來至後院,定好明日再見的約定,那楊夢凡這才依依不舍的離去。
“卿靖,讓你受委屈了!”忽聽身後傳來和珅的聲音,忙回頭看,見他斜靠在廊柱黑影裏,方才未曾留心,居然沒有看到,不由一愣,連忙上前扶住,埋怨道:大爺傷勢沒好利索,不在屋子裏好生歇著,外邊風冷,萬一受些風涼,春梅姐姐又是一番擔憂。”
“哪裏就那麼虛了?”和珅一笑,“倒是你,那楊夢凡沒有難為你吧?”
“那樣的男人我見多了,即想當**,又想立牌坊,花樓裏邊的姐兒們最愛就是這樣的……大爺,我的出身……您別瞧不起……”
“說什麼呢?”和珅一板臉,“若非無奈,哪個女人願意做那開門賣笑的營生?你是夢蟾的女人,就是我的朋友,從我本心,可從未有一時瞧你不起過。倒是方才……我和瑤林的身份不宜暴露,你且放心,今天的帳我記下了,用不了幾天,咱們連本帶利一塊兒跟他們算。”
自那日在河間府與和珅偶遇,相處的日子也不短了,卿靖冷眼旁觀,已經漸漸了解了和珅的為人,最欣賞的便是他那種從骨子裏帶出來的豪放不羈,好像什麼都不放在他的眼裏。
按說這樣的人會顯得狂妄無知,高傲自滿,偏他又處處能夠給人一種真誠的感覺,坦蕩,而又不做作——比如那春梅,雖說長的漂亮,畢竟歲數大著和珅十幾歲,又是丫鬟的身份,與他身份懸殊,按理說,即使真的發生關係,他也不應該太拿這當回事,他好色嘛。可事實上呢,和珅偏就處處維護,真拿她當自己的女人待。
這讓情路曲折的卿靖尤其羨慕,同時也暗暗好奇:這位和大人,莫不是有什麼戀母情結?對我也這麼好,難道心裏也打著主意?可平日與他相處,雖也免不了調笑幾句,倒真的感覺不到一絲曖昧。難道說,我長的不如春梅?
不知怎麼一酸,卿靖道:“大爺想多了……孟蟾是個孝順兒子,與他京城一別,妾身都不知道有沒有再見之期,女人之說,沒名沒份的,沒準兒用不了多久他便把我忘了……妾身就是這個命,您不必顧慮夢蟾,更不必顧慮我……”
卿靖說著話,泫然若泣。
借著門口探出的燈光,和珅能夠將她淒苦的神情看的清清楚楚,發現此刻的她渾無往日抬頭挺胸,仿佛天塌下來都難不住的那股勁頭,心裏一陣煩躁,忍不住喝道“住口!”見對方麵色大變,方想起自己麵對的不是後世那個朋友,不由低了聲音,緩緩道:
“我不管你信不信,反正在我心裏,是拿你當朋友,當妹妹看的——人生不如意事常**,別說你我,全天下人沒一個躲的過。不就是當過妓女麼?不就是當過小妾麼?在我這兒,全都不叫事兒。你這副怨天尤人妄自菲薄的樣子,我實在是看著不舒服。還是你那副天塌下來都難不倒的勁頭可愛——千古艱難唯一死,沒死,那就好好的活,咬著牙往好裏活!”
和珅老氣橫秋的話卿靖早已見怪不怪,不過話裏的內容讓她深深感動。她明白,和珅能夠當著自己的麵說出“妓女”那個詞,說明在他的心目中,真的不在乎自己曾經當過妓女。倒是那句拿自己當朋友當妹妹的話讓她覺得好笑,鳳眼一彎:“大人就會沾人便宜,妾身明明大你十多歲,偏要說我是您妹妹——就我敢叫您一聲‘哥哥’,莫非您就應?不怕別人笑話?”
“叫來聽聽啊?敢不敢應一試便知嘛!”卻是春梅的聲音。方才和珅發火,聲音稍大,驚動了正在裏邊收拾屋子的春梅,門口聽了半天,方知和珅對卿靖的心意,對卿靖的醋意十分去了八分,忍不住開口打趣。
“叫就叫,妾身長這麼大,可還沒有怕過什麼!”卿靖見春梅也從屋裏出來,不知為何有些難過,賭氣道,說著麵向和珅,見燈光下他眉若遠山,眸似點漆,瑩潤如玉的嘴唇微微的翹著,一副似笑非笑的神情,頓時一怔,泄氣道:“算了算了,大爺這副模樣,說句不恭敬的,不像哥哥,倒像是個……像是個……”
“像什麼?”和珅不禁追問。
“像個小弟弟!”卿靖道,說完咯咯一笑,擰身快步跑回了楊夢凡給她安排的房間。
“哈哈,這下吃癟了吧?十五歲的熊孩子毛都沒長全,成天介裝大人,老子最看不來你那老氣橫秋的樣兒——卿靖好樣的,果然是女中豪傑,巾幗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