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聽悲曲和珅暗傷神(1 / 2)

“葉凡先生好厲的口!罷了罷了,您先生說的不錯,錢財者身外物也,奴家不過一妓者爾,如此矯情,難怪惹您笑話。”賽雪兒淡定的說著,口氣中聽不出喜怒哀樂,仿佛再說別人的事情一般,話音一落,皓腕輕抬,抬頭看向二樓窗外闌珊的燈火,素手挑弦,輕輕唱到:“花謝花飛飛滿天,紅消香斷有誰憐?遊絲軟係飄春榭,落絮輕沾撲繡簾……爾今死去儂收葬,未卜儂身何日喪?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有誰?試看春殘花漸落,便是紅顏老死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一曲終了,她忽又重複吟道:“儂今葬花人笑癡,他年葬儂知是誰……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怔怔的,居然迸出淚花來。

隨著賽雪兒落淚,一眾女子,個個傷神,便是那艾氏,神情也是悲涼,眼睛眯著,淚花閃動。莊達為首,男人們眼睛裏沒了情欲,取而代之的是濃濃的憐惜,氣氛一時間變的十分沉悶。

賽雪兒的嗓音清幽中透著低沉,柔柔的,像騷在人的心上,配上那傷感的唱詞,和珅聽的如癡如醉,想著福康安,想著曹雪芹,更想起棠兒,想起伍彌氏,想起王思雨,想起所有跟自己有關的女人們,如入迷境,良久,猛然睜開眼睛撫掌歎息一聲:“唱的好,這唱的是《石頭記》裏的葬花詞吧?‘滴翠亭楊妃戲彩蝶,埋香塚飛燕泣殘紅’(紅樓夢第二十七回的回目)!你居然見過這部書?芹圃先生大才,玄機暗藏,一語成讖,結局早定,實在引人歎息——‘自古紅顏多薄命,’,女命如此,‘情’之一字又何嚐不是?姑娘此曲實在大妙,我也有一曲相贈……”

說罷他不看對方,輕輕閉上眼睛,慢慢回憶著輕聲唱到:“愛怎麼做怎麼錯怎麼看怎麼難怎麼教人死生相隨,愛是一種不能說隻能嚐的滋味試過以後不醉不歸,等到紅顏憔悴,它卻依然如此完美……愛是一朵六有天飄下來的雪花還沒結果已經枯萎,愛是一滴擦不幹燒不完的眼淚還沒凝固已經成灰,等到情絲吐盡,它才出現那一回,等到紅塵殘碎,它才讓人雙宿雙飛啊...有誰懂得個中滋味,愛是迷迷糊糊天地初開的時候,那已經盛放的玫瑰,愛是踏破紅塵望穿秋水隻因為,愛過的人不說後悔……”

(《神雕俠侶》主題曲《天下有情人》)

唱著這首深深印在心中的後世歌曲,他的腦子裏一片亂麻,鼻子一酸,忍了數忍,還是有一滴眼淚滾了下來。

“愛過的人不說後悔?”範雯雯淚眼早已迷蒙,癡癡的問了一句,歎息一聲:“這詞兒寫的真好,好像是給我寫的一般!”

與她同樣表情的又豈止一人?

和珅的嗓子未必多麼優美,難得的是這詞寫盡了愛情的真諦,偏又不像時下詞兒般晦澀難懂,通篇白話,頓時引發了無數人的共鳴。便聽那賽雪兒悠然一歎道:“‘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葉先生這詞兒不知是誰所寫?金人元好古若重生,必定引為知己啊!奴家佩服萬分,盼先生引見!”

說著話她從那秋千之上輕輕躍下,盈盈衝和珅一拜,雙目之間,滿是期盼之色。

孔冥一看和珅又出了風頭,心中惱恨,隻覺在這蘇州叱吒多年,碰到他後居然處處吃癟,忍不住狠狠握了握拳頭,噌的站了起來,一手拉憐彩,一手拉月香,順勢叫那艾氏:“狗屁的情情愛愛,大老爺們窮酸吧唧,不是爺‘吹毛求比’,還不如爺唱的好聽,艾媽媽,天不早了,走吧,咱們回房,爺給你們唱《十八摸》去!”

憐彩便是一聲嬌笑道:“孔爺又露怯,哪裏是什麼‘吹毛求比’分明是‘吹毛求疵’麼!”

“小騷,蹄子,你知道個屁?什麼‘吹毛求疵’?分明便是‘吹毛求屄’嘛,不吹,怎麼求?等會兒我就求你的……”孔冥說著嘿嘿一笑,旁若無人的拽著三個女人出了屏風隔出的雅間,經過和珅時,不忘狠狠瞪了一眼,複又長笑一聲,這才離去。

“子歸兄真性情也!”莊達笑著說了一句,又道:“賽雪兒姑娘居然唱了兩首,葉兄弟還多贈了一曲,今日真是不虛此行了……春宵苦短,反正賽姑娘看不上咱們這醃臢貨,都散了吧……‘金風玉露一相逢,’才勝卻人間無數麼!”

聽他篡改名詞,眾人頓時發出會心一笑。

和珅見那賽雪兒仍舊保持著下拜的姿勢,目光亮彩一般,灼灼的盯著自己,不知該如何跟她解釋,索性道:“那作詞之人,便是不才在下了,賽姑娘想來失望至極吧?”說罷嗬嗬一笑,再不看她。卻聽賽雪兒喃喃說了句什麼,再看時,發現她已順著秋千升上樓頂,從一處打開的空洞中消失,不禁暗笑一聲,不再想她。

賽雪兒既走,眾人一哄而散,各自摟著相好的姑娘尋地方‘金風玉露一相逢’去也。

有範曉彤在場,楊希凡自然不會去學莊達與孔冥。楊夢凡因為卿靖的關係,更不願自曝其短。和珅自不必提,別說春梅範雯雯都在,就沒她們跟著,他對於妓院這種露水情緣也不感興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