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枕寒衾,春夢了無痕。
和珅醒來時,天已大亮,日頭透過六角玻璃棱斜照在床榻之上,暖暖的,如同情人的玉手撫慰。
身旁床榻已空,聞著空氣中淡淡的淫靡氣味,他心中暗道,莫非昨夜迷糊中便要了春梅不成?突的又憶起賽雪兒,心說那女人不知用了什麼法門,居然讓自己昏迷不醒,那百花樓果然有些奇異之處,若真的為我所用,倒是一股巨大的助力。
正在思量之間,忽聽遠處隱隱有喧嘩之聲,不禁奇怪,匆忙披衣起床,不及穿戴整齊,便見春梅端著熱水進屋,杏眼桃腮,一副喜慶樣子,不禁問道:“出啥事了,外邊怎麼那麼熱鬧?對了,昨晚……?”
“少爺醒啦?”春梅將臉盆放好,走過來蹲下身子幫和珅穿鞋,一邊說道:“
段成功派人過來下聘禮,聽說早就交換了八字,就等六禮一過,範家小姐便要嫁給楊希凡做續弦夫人了。”言語間不勝豔羨之意。
和珅聽了心中一動,恰好春梅起身,張手便將其擁入自己懷裏,附在她耳邊低聲道:“羨慕她人做甚?我雖給不了你夫人的名分,一個如夫人,卻是做的主的。等此間事了,回京稟了額娘,先把你娶過門來再說,省得你老是這麼想東想西。”
自棠兒將春梅贈送和珅伊始,春梅的命運便已定下,這是她心裏早就明白的事情。如今日久生情,她也隻是盼著常在和珅身邊,做個伺候起居的大丫鬟而已。因為她明白和珅的身份,所以從不敢奢望什麼。現在聽和珅如此一說,心裏一熱,不免又喜又驚,衝口問道:“真的?”
隨即自覺失口,麵上一燙,囁喏道:“少爺身份貴重,我年歲癡長你許多,能一直在你旁邊陪著,奴就心滿意足了,如夫人什麼的,沒的讓人笑話於你……”
“這是哪裏話說的?你是我的女人,我願意給你如夫人,誰敢胡言亂語,老子大耳刮子抽他。”春梅乖巧懂事,幾次舍命救和珅,他心中早就感激,又聽她如此為己考慮,更是憐愛,探嘴在春梅脖子上輕輕吻了一下,肯定的道:“你就別胡思亂想了,老老實實準備做我和大人的如夫人吧!”
見春梅還要說話,連忙擺手:“行了行了,此事我主意已定,莫要再說,倒是昨夜,你追那女子,不知結果如何,沒受傷吧?”
“她還不是我的對手!”春梅傲然挺胸說道,“我跟她對了幾招,她轉身便跑,奴尋思著得問清楚她到底是什麼來路,便一路追了過去。誰知那妮子刁滑的很,泥鰍一般滑不留手,出去了好幾十裏,這才被我攆上。不想這是他們的引蛇出洞之計,打了沒幾招,便又來了三個高手,四人合力攻擊與我,幸虧我這功夫還過的去,這才僥幸逃脫,卻沒看出他們是什麼路數……”
“他們是百花樓的人!”和珅打斷春梅道。
“百花樓?少爺怎麼知道的?莫非……”春梅懊惱的一拍額頭道,“是了,難怪他們與我對攻,並不出殺手,原來……奴太笨了,調虎離山都沒看出來,幸虧那賽雪兒沒有難為你,不然奴真是百死莫贖了。”
“非但沒難為我,還給了個大彩頭呢!”和珅冷笑著將“少主”的事說了,又把令牌拿出來給春梅看,嘴裏問道:“你和棠兒都是江湖中人,可曾聽說過這‘百花樓’的名號麼?”
“自打夫人嫁給相爺,早就離開江湖多年,平日裏就在大宅子裏轉悠,奴就從府中下人口中聽過這百花樓的姑娘們如何如何,還真不知道她們私下裏居然還有如此大的勢力……”
“哦,”和珅擰著眉頭道:“你說,平白無故,那個什麼風雅居士為什麼要給我一個‘少主’的身份呢?他到底是誰?”
“這……”春梅不禁遲疑,“奴太笨了,少爺都猜不出,奴就更猜不出了。”
“對了,卿靖呢?你看到她麼?”和珅忽的想起卿靖聰明,很有見地,不禁問道。
“沒有,”春梅一邊過去擰毛巾,一邊道:“我也奇怪,平日裏她都早起的,今兒個……是了,定是昨夜喝的太多,宿醉未醒,也是有的,一會兒我過去看看。”
“嗯,”和珅點點頭,接過溫熱的毛巾敷在臉上,隻覺一陣神清氣爽,悶聲道:“正該如此……你也不要對她有醋意,她是我朋友的女人,我雖喜歡她,卻隻拿她當姐姐。現在她孤苦無依,你要多照顧著她些。”
春梅一怔,小女兒似的一吐翹舌,羞紅著臉道:“原來少爺都看出來了,奴隻是……少爺別怪我。”
“哪個女人不吃醋?怪你作甚?吃醋說明你在乎我,不吃醋我才生氣呢!”
這話擱在後世正常的很,拿到當下,卻有些驚世駭俗。春梅一怔,心說少爺思維就是不同,總有驚世之言——善妒便在七出之條,我不過是個丫鬟,少爺卻……跟著這樣的主子,便一時死了,也不虧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