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傅恒前腳剛被乾隆叫進養心殿,後腳內府大臣高恒就進了軍機處,正好看到傅恒的背影,所以一見於敏中,便忙著問道:“重棠,萬歲爺把傅老六叫進去幹啥,不是說這幾日都沒叫過他嗎?”
於敏中也納悶呢,一邊給高恒施禮,一邊引著他坐了上手,自己斜坐到他的下邊說道:“我這也納悶呢,自從前兩天孟蟾上了那道參和珅的折子後,萬歲爺好幾天不見六爺了,今兒個不知道咋回事,突然派高無庸過來傳旨叫進……”
“莫不是發生什麼事了吧?”高恒有些猶疑問道。
“沒有啊,”於敏中仔細回憶著,遲疑著說道:“也沒啥大事,楊應琚已經到了雲南。緬兵聽說他到,望風而逃。連著勝利幾場,我方士兵甚至已經攻入了緬甸境內,收服了不少失地。至於別的,就是這兩天底下參劾和珅的折子多了些……估計是叫進去訓斥吧,
國舅爺安心,昨天聽景仁宮的春喜公公說,萬歲爺當著魏佳主兒誇您‘識大體,懂經濟,軍機處就缺這麼個人’呢,要是我沒猜錯的話,估計用不了幾日,您就要入主軍機了,再娶了伍彌泰那閨女,可真就是雙喜臨門啦,我這裏先恭賀您,到時候,咱們可得好好樂嗬樂嗬!”
對於高恒來說,強娶伍彌氏,不過是打擊報複和珅的一招毒計,那伍彌氏雖說長的不錯,畢竟嫁過人,配他堂堂的國舅爺還是有些差距的,之所以給她平妻的身份,不過是怕乾隆幹預而已。真娶了回來,除了氣氣和珅,打擊一下傅恒,算不得什麼多麼了不得的喜事。
可是入住軍機可就不同了。軍機處是什麼地方?當今天下,無論大事小情,不過軍機處的手,就別想施行,權力之大,隻在乾隆一人之下。裏邊的軍機大臣,就連普通的王公貴族見了,都避其鋒芒,其權力,比之朱元璋時的宰相,明後期的內閣大臣不相伯仲,甚至猶有過之。
他的阿瑪高斌就曾經擔任過軍機大臣,那是他們高佳氏最輝煌鼎盛的時期。隻是自從他的妹妹慧賢皇貴妃薨了,阿瑪高斌緊接著過世,少了領軍的人物,雖說乾隆仍舊念及舊情,賞了他一個山海關監稅的缺,不過畢竟比其先前,天差地別。
幸好高恒是個靈醒人,很早就明白了大樹底下好乘涼的道理,加之人長的帥,一張嘴巴又慣會說些抹蜜的甜話,出手又闊綽,很快就巴結上了剛剛生下十五阿哥,被封為貴妃的魏佳氏。由其在乾隆耳朵邊上不時吹些枕頭風,這才由監稅而長蘆鹽政,又由長蘆鹽政而兩淮鹽政,戶部侍郎,直至如今的內府大臣吏部侍郎。雖說也算正兒八經的位極人臣了,隻是比著他阿瑪那內閣大學士,軍機處大臣到底還差著那麼一絲距離,讓他每每午夜夢回,引為憾事。
如今終於要如願了嗎?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將對於傅恒的羨慕嫉妒拋在腦後,驚喜的問道:“重棠,你不是拿我開心吧?主子爺真的是這麼說的?”
“好我的爺,這麼大的事,我能空口瞎說?你想想就明白了——您在兩淮鹽政上,賬目清明,每年給朝廷交多少賦稅?這還不算,內務府,河工,漕運,甚至戰爭,從兩淮鹽政上輸出的銀兩不計其數,萬歲爺心裏明鏡兒似的,會看不到眼裏?再加上如今萬歲爺不知怎麼惡了六爺,受和珅的牽連,弄不好會把他趕出軍機處呢。真要那樣的話,軍機處這麼重要的地方,萬歲爺怎麼也得找個身份貴重的心腹之人吧?就算不趕六爺,讓您入了軍機,兩位國舅同為臂膀,傳至後世,也是一段佳話呢……”於敏中笑眯眯的給高恒分析著,其實心裏還有一句話沒說:“當皇帝的除了那些特別昏聵的,哪個不懂些製衡之術?當今更是尤擅此道,你們兩位代表著朝廷兩大勢力,將你們都放到軍機處,才符合為君之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