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自為難之際,忽聽人群外一陣喧嘩,隨著“五王爺,”“恭迎五王爺,”“五王爺吉祥,”亂七八糟的奉承話,人群呼啦跪倒一片,和珅定睛看去,果然見弘晝一手提著鳥籠子,一手挽著一個開了臉的俊俏丫頭,身後領著一大幫子太監奴才清客,搖搖晃晃的踱了過來。他旁邊不遠不近的跟著一名腳踩花盆底兒的美麗貴婦,居然是棠兒。
按下心中疑惑,和珅連忙打千兒請安。那鄂勒哲特見了兩人,也不再梗著脖子,呲牙咧嘴的請安之後,突然一把拉住弘晝的褲腿,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哭道:“五爺爺(我查了半天也不知道這鄂勒哲特應該怎麼稱呼弘晝,不過查到滿族人稱呼姥爺的時候也叫爺爺,暫且就這麼叫吧,輩分不差),你看看孩兒被這兔相公打的,你可得為孩兒做主啊……”
固倫公主府於和親王府比鄰而居,常走動的,二人熟稔的很,所以鄂勒哲特一見弘晝,頓時從剛硬的男子漢化成了受氣小媳婦的模樣,如見娘家人,哭的肝腸寸斷,抽抽噎噎,雖有大半都是裝的,卻也是見者傷心,聞者落淚。
棠兒狠狠的瞪了和珅一眼,正要說話,不想卻被弘晝搶了先。他輕踢了鄂勒哲特一腳,不耐煩的說道:“他打你,你不會打他?瞧你那膿包勢,站起來,別讓老子瞧不起你!”
弘晝說著話,抽手往後揮了揮,早有人吆喝著人群散開,這才白了和珅一眼,陰陽怪氣的說道:“呦嗬,這不是和珅和大人麼?如今入了上書房,又加了內閣學士,水漲船高了是吧?趕緊起來,你給老子請安,老子可擔待不起……”說完也不管和珅臉色忽紅忽白,衝伍彌氏和紅杏虛抬抬手道:“兩位夫人請起——別鬧虛禮兒,我最煩這一套……聽小太監說鄂勒哲特來這邊鬧事,我是緊趕慢趕,還是慢了一步。他被我皇兄跟他額娘慣壞了,看我麵子,原諒他這一次……哎呀,這位是芳卿吧?有日子不見你了,這肚子……芹圃先生也是,放著老婆孩子不管,出去都不知道回來,《石頭記》不知道寫沒寫,那些哥子們成日裏上我王府要稿子,攪的我腦瓜仁兒都疼——和珅,就叫你主子這麼站在門口風裏說話?我看你是真長出息了是吧?”
和珅先還以為弘晝是見自己打了鄂勒哲特,找場子來了,如今細一琢磨,才明白他是因為自己回來後沒去他府上拜望跟自己鬧別扭,要不然,不會對伍彌氏和紅杏都那麼客氣,偏就對自己一人兒冷嘲熱諷,忙道:“王爺恕奴才失禮——這麼長時間不見王爺,冷不丁的一見,奴才都喜瘋了心——裏邊請,裏邊請——劉全,傻瞅著幹啥,還不趕緊把世子爺扶著,誰對誰錯,王爺自有明斷,咱們屋裏說話……幹娘,這門檻兒高,你小心著些!”
“少獻殷勤,等會兒再跟你算賬!”棠兒一把打開和珅遞過來的手,狠狠瞪他一眼,上前扶住鄂勒哲特說道:“快讓我看看……嘖嘖,這鼻子……別急,等會兒我好好的收拾他,給你報仇……走,屋裏去,有我跟王爺在,他再不敢發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