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敬,棠兒,和珅,三個人裏邊隨便拿出一個,即使身份最不濟的和珅,也是正白旗滿洲副都統,內閣學士,上書房行走,風頭無兩的人物。偏偏這三個人卻在潭柘寺禮佛的時候碰到了暗殺,而且還是最動靜大的爆炸暗殺。這一回,就是官方想往下壓都壓不住。所以,和珅等人還沒回京,消息就已經傳到了乾隆的耳朵裏,也讓負責記錄起居注的史官得以在起居注上記錄了一筆:“是日,固倫長公主,一品誥命棠兒,鈕祜祿和珅三人潭拓寺遇刺,消息送至養心殿,帝大怒……”
乾隆確實非常惱火,經常使用的汝窯茶盞摔了個粉碎,嚇的一眾蘇拉宮女兒們戰戰兢兢,紛紛跪倒在地,
生恐乾隆將怒火遷怒到他們身上。
“主子息怒,主子龍體要緊……”高無庸同樣被震怒的乾隆嚇的臉色蒼白,看了一眼跪在地上進來報信兒的一個隆宗門執勤的三等侍衛,心說你小子邀功媚主也用不著這麼明顯吧?這麼大的事兒,居然直接就進來稟報,先別說萬歲爺怎麼想,就是軍機處裏的那些個軍機大臣們又該怎麼看你?裏邊可是有兩位兼著領侍衛內大臣的職銜呢!
高無庸的念頭還未落地,便聽外邊有小太監通報,“軍機首輔傅恒,軍機大臣劉統勳求見!”急忙看向乾隆,便見乾隆深吸了口氣,狹長的鳳眼眯了眯,冷冷的喝了一句:“讓他們進來!”
如今阿裏兗去江南視察塘工,於敏中也在高恒被腰斬之後得了一場大病,至今在家休息,軍機處便隻剩了傅恒與劉統勳兩位大臣。他倆也得了潭柘寺那邊傳回來的消息,商量一番,感覺此事太過惡劣,不敢隱瞞,這才聯袂入宮求見。
此刻一聽乾隆的聲氣兒不對,再看臉色,傅恒更是看到高無庸偷著衝地上跪著的那個侍衛努嘴,頓時明白過來,輕輕拽了拽劉統勳,噗通跪倒在地。
“起來吧,”乾隆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長長的籲了口氣,良久才道:“是不是朕真的太過仁慈了呢?這些人究竟是誰借給他們天大的膽子,居然連朕的女兒他們都敢動?”
一句話說的傅恒和劉統勳都不知道怎麼回答。傅恒因為其中兩個人牽涉到自己,不肯出頭,所以劉統勳隻能思量著說道:“萬歲息怒,據報信兒的人說,雖然動靜鬧的挺大,不過由於事先有人提醒,所以並未造成人員傷亡……爆炸震鬆了地表,長公主殿下與和珅大人掉入地道,也已經被人救了出來,除了公主受了些驚嚇,並無其他大礙……這是萬歲爺洪福齊天,澤被蒼生了……”
劉統勳一時猜不出乾隆的主意,隻能陳述事實,外加一個馬屁,希望乾隆可以冷靜一些,不要做出什麼搜剿全城,整的人心惶惶的衝動事來。他是宰輔,朝局動蕩,百姓不安,都不是他希望看到的。
“延清大人說的是!”傅恒自然明白劉統勳的意思,他還更多想了一層,雅不願讓棠兒跟和珅也太過出風頭,“出了這麼大的事,必定流言四起,朝廷應當安撫,奴才思量著,是不是先找個原因搪塞一下……嗯,奴才也是今天才知道那潭柘寺下居然暗藏密道,既然寺裏的僧人們說是先輩避難之用,便說那涼亭之下暗藏火藥,日久自爆,也就是了……查是得查,不能讓那些藏在後邊的鼠輩們以為朝廷無能,不過奴才覺得,不能明著來,”說著傅恒看一眼乾隆,見他微微點頭,便繼續說道:
“這事說大其實不大,沒有人員傷亡麼,說小,卻也不小,潭柘寺的方丈監寺知情不報,應當有所申飭,當地父母管理不利,也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至於其它,等公主她們回來,問清當時的情況,再做打算不遲!”
乾隆憤怒,一者因為和敬他們的身份,二者便是因為那潭柘寺下的地道——要知道他幾乎每年都會去潭柘寺禮佛,老佛爺更是常客,現在卻知道了那下邊居然隱藏著一個自己都不知道的密道。他是皇帝,最忌諱這樣不安定的因素,一聽這事兒,恨不得馬上將潭柘寺那些知道秘密的和尚們一個個的全都砍了頭——沒有內線,那些賊人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覺將炸藥埋好的?
帝王的處世之道便是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不過,傅恒的話提醒了他,讓他從殺意騰騰中醒悟過來,知道自己想的有些左了,再想起棠兒,馬上明白了傅恒的用意,點了點頭:“你們說的有道理,朕隻是有些震驚……罷了,既然沒有傷亡,就依著春和吧,這案子由你全權負責……嗯,馬上就要兩年一度的筆帖式考試,滿人考官朕已有了人選,你們琢磨琢磨,這漢人主考官可有什麼好的人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