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成安心下駭然:“這個小叫花子到底是什麼來頭?他的大哥又是誰?三爺是誰,相爺公子,天子外甥,還有誰能讓他好看?”一時間有些猶疑,借著燈光上下打量和琳一番,見他懶洋洋的站在那裏,被好幾個人高馬大殺氣騰騰的壯漢圍著,居然不見一點局促,一副淡定的樣子,愈加摸不清他的這份從容究竟是從何而來。
看著和琳,鄭彩蝶美麗的大眼睛裏猛泛異彩,暗道:“我早就看出來你不是普通人,看來我果真沒有看走眼……隻是,你到底是誰呢?”來大清之前,鄭信曾經仔細的給她交代了一番大清的人事,恍然間,她的腦海裏突然蹦出一個名字,卻又不敢肯定,隻能焦急的等待著。
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所有人都有些心神不安,隻有和琳滿不在乎的左看右看。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門內突然傳出了動靜,一名身著石青色蟒袍,上繡江崖海水九蟒五爪的俊朗少年從內疾步而出,行至燈籠下站定,掃視一圈,視線最終落在和琳的身上。和琳抬頭與他對視,良久,那少年突然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指著和琳,斷斷續續的說道:“你……你小子……怎麼,怎麼這麼……這麼個打扮……哎呦,不行了……笑死了,善寶要看到……哎呦……”
和琳畢竟是個不到十五的少年,猛一見到福康安,頓時像見到了親人,鼻子一酸,強忍著沒有掉下淚來,正要說些什麼,卻被福康安這陣大笑弄的溫馨盡去,沒好氣的說道:“有你這麼當三哥的嗎?我都成這樣了,你還笑話我?你等著,回京之後有你好果子吃!”
福康安的笑聲戛然而止,眼眉一挑,塌著嘴角上前說道:“算你小子狠,老子白疼你了……忘了上回從江南回京我帶給你的倭刀和鳥槍了嗎?”說著眼珠子一轉,壓低聲音說道:“你小子別威脅我,你要敢告訴你大哥,我就把福長安告訴我的話告訴引娣……”
“算你狠!”和琳給福康安一個白眼兒,一指鄭彩蝶說道:“她叫鄭彩蝶,從暹羅國而來,要見你,估計有什麼大事……”
“見過福三爺!”鄭彩蝶恭敬的衝福康安行禮,又笑盈盈的看和琳一眼:“想不到你真是和珅大人的弟弟,難怪……”
“你怎麼猜出來的?”和琳與福康安對視一眼,異口同聲的問道。
鄭彩蝶嫣然一笑,頓如玫瑰花開,瞥福康安一眼,說道:“早就聽說三爺天不怕地不怕,小小年紀就打的縱橫海上多年的海匪劉三潰不成軍,連老窩都被奪了去,成了喪家之犬。不過,我還聽說三爺最怕一個人……”抿嘴兒又笑,卻不往下說了。
福康安一怔,突然一笑,說道:“你這小姑娘倒有點意思……行了,別站在門口說話了,顯得我這做主人的沒禮貌,有什麼話,咱們裏邊說吧!”
“奴才見過三爺……”李成安看著和琳與福康安相談甚歡,眼睛早就直了,到現在才有機會插嘴。
“李成安啊?你他娘的不老老實實當你的知縣,跑老子這兒幹甚麼來了?我阿瑪的話你都忘了不成?別成天介想著有的沒的,當好你的父母官,讓你治下的百姓過上好日子,好過你跑前跑後的鑽營,懂嗎?”
“是是是,”李成安頭頂冒汗,忙不迭的點頭。
“行了,你也進來吧,今兒個歇一宿,明兒個趁早給老子滾蛋!”
“奴才知道,謝三爺……”李成安擦了擦汗。和琳一笑,拍了拍他:“好了老李,別瞎想了,三哥沒現在攆你走就燒高香吧……我還得謝謝你,不是你,沒準兒現在我們還到不了這兒呢!”
“和爺快別這麼說,折煞奴才了!”李成安慌不迭的擺手,心裏後怕,暗說幸虧沒得罪這個小祖宗,不然的話,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現在我們可以進去了吧?”鄭彩蝶仰著笑臉問那剛剛被和琳揍了一巴掌的戈什哈。戈什哈連連點頭,躬著腰退後,態度變化之大,直看的鄭彩蝶感慨不已,對於和琳愈加感激起來。
和琳卻沒有像鄭彩蝶那樣給戈什哈難看,而是伸手衝福康安道:“借我點銀子!”福康安稍怔一下,浮現了然的神色,摸出一顆金豆子來遞給和琳,“沒別的了,就它吧——這一巴掌挨的值!”
和琳一笑,接過金豆子遞給被自己打的那個戈什哈:“這位大哥,剛才情不得已,還請勿怪,這點小意思,請哥幾個下去喝酒……不過,”他話鋒突然一轉,“軍人雖然以服從命令為天職,不過,有的時候還是要學會變通……言盡於此!”說完轉身往轅門走去,福康安一笑,讓了讓鄭彩蝶,一同進了轅門,丟下幾個戈什哈麵麵相覷,良久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