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一章 飲酒聽曲相互算計(1 / 2)

國師府的餐廳不小,樓上樓下二層。樓上轉圈都是觀台,分著大廳小廳,中間用屏風隔著,寫著些梅蘭竹菊的名號,不像餐廳,倒像青樓。樓下占地廣,一根根木柱子一般粗細,都有兩人合抱,上邊雕龍描鳳,鑲金鍍銀,十分的奢華。柱子中間乃是看台,四周都是桌子,足有十幾張,抹的幹幹淨淨,光可鑒人。其餘都是空的,隻在最靠裏的一張桌子上擺滿了月餅點心香蕉葡萄西瓜菠蘿並茶水瓜子,虛位以待,四周侍立著侍女,見枋長老同著和珅等人進來,急忙躬身行禮,拉椅子擺位置,亂中有序,顯然受過良好的訓導。

“和大人請!”枋長老滿麵笑容,雙手張著虛按,“這裏沒旁人,本座托個大,叫大人一聲小兄弟,等會兒咱們喝酒聽曲兒,不分主客,都是看戲人嘛,都坐都坐,別弄些個虛禮!”

果然沒有旁人,整個餐廳就這麼一桌,略顯孤單了些,卻也足夠清靜雅致。

“長老佛法精深,深得雅靜之妙趣,本官佩服。”和珅四下望著牆壁上張貼的山水花鳥,誇讚一句,也不推脫,主位上就坐。

枋長老眸子中精光一閃,笑道:“和大人謬讚了,《金剛經》中‘佛告須菩提,凡所有相,皆是虛妄,若見諸相非相,即見如來。’比起這境界,本座還差的遠。倒是早聞和大人妙筆生花,一支生花墨染,無論花鳥魚獸並男女諸相,皆可活靈活現,等會兒閑來無事,還望和大人不吝賜一墨寶,也讓本座見識一番。”

張揚雲說著一笑,拍拍手衝侍女示意,同時靠近和珅解釋:“本來城中官員聽說大人要來,都想瞻仰大人風采。本座尋思著大人一路上鞍馬勞頓,來的人多了,勢必影響大人休息,便沒準他們所請……大人聞聞,正宗的茅台鎮產二十年陳釀,給和大人滿上……去個人看看,怎麼那劉媽媽李媽媽還不來?”

“枋長老漢語說的地道,府內又全是江南一脈風光,就連這下人們,本官看著也是漢人居多,不知……”

等著上菜的空當,反正閑來無事,和珅一邊磕著瓜子,一邊悄然打探張揚雲的底細。

張揚雲眼中凶光一閃而逝,攤手苦笑:“不瞞和大人說,本座實則乃是大清人士,隨著祖上逃荒到了南掌,幼年曾遇異人,授了一身微末本領,加之家父家母盡皆信佛,受其熏陶,方有今日作為,細說起來,就如大人所說,不過是‘恰逢其會’,名頭響亮一些罷了!”

“哦?原來長老也是大清人啊?”和珅還真是有點驚訝,暗暗將今日這番殷切待遇聯係起來,猜測對方心思,說道:“長老不說,本官還真是不清楚。這才是‘他鄉遇故人’了,來來,我先以茶代酒,敬長老一杯,咱們大清能在國外混的如此出色者,非長老一人莫屬啊!”

張揚雲半真半假的一通胡說,成功騙過了和珅,心裏歡喜,也不推脫,端起茶杯一飲而盡,拿起紗巾擦嘴笑道:“大人不要總是抬舉本座,南邊兒那達信,祖籍可也是廣東,比起他來,本座可就遜色多矣。”

“長老不必過於謙虛,”和珅撫掌一笑說道:“天下之人,可不就是為個‘名利’二字麼,有名才有利,當官兒的,想當名臣,做醫的,想成名醫,唱戲的,願當名角兒,就連那當倚門賣笑的風塵女子,也希望成為名媛……誰不是腦袋削尖了鑽營?長老這名頭,在這暹羅,可是比那厄伽陀還要響亮的多呢!”

說著話絲竹之聲響起,那兩位媽媽各抱琵琶洞簫從後門上了中間戲台,斯斯文文的坐了,身材偏瘦那位李媽媽素手輕撫琵琶,錚鳴之聲響起,那略豐潤的劉媽媽便蹙眉唱到:“羞看鏡裏花,憔悴難禁架,耽閣眉兒淡了叫誰畫。最苦魂夢飛繞天涯,須信流年鬢有華。紅顏自古多薄命,莫怨東風當自嗟。無人處,盈盈珠淚偷彈灑琵琶。恨那時錯認冤家,說盡了癡心話。”

一闋唱罷,豎洞簫嗚嗚咽咽的吹奏,李媽媽也不停手,輕撥琵琶,繼續唱到:“一杯別酒闌,三唱陽關罷,萬裏雲山兩下相牽掛。念奴半點情與伊家,分付些兒莫記差。不如收拾閑風月,再休惹朱雀橋邊野草花。無人把,萋萋芳草隨君到天涯。準備著夜雨梧桐,和淚點常飄灑。”

二女這兩段唱,嬌媚中帶有幾絲看透世情的蒼涼,悲悲黯黯,如泣如訴,和珅自問博學,覺得唱詞有些熟悉,卻想不起是誰所做,將男女別後女子思念男子之情勾畫的淋漓盡致,配上二女的唱腔,真個聽的人心裏酸澀,忍不住喝一聲彩“好!”衝二女招手,“過來過來,這是個什麼詞兒?怎麼寫的如此悲切?”

李媽媽沒動,劉媽媽拿了洞簫款款過來,坐到和珅旁邊笑道:“讓大人見笑了,這是元曲,寫詞的叫高明,不見經傳的人物,大人讀的聖賢之書,沒聽說過他也自平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