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急歸京夜宿石家莊(1 / 2)

“早立秋涼颼颼,晚立秋熱死牛。”眼瞅著已近處暑,直隸的天氣仍舊又悶又熱,啥都別幹,就這麼待著,汗都不要錢似的往外冒。

開疆拓土之功被乾隆硬生生從和珅的手裏讓給了福康安,饒是近年來和珅修身養性,日漸成熟,心裏邊兒仍舊不免將乾隆的十八代祖宗挨個問候了不下十遍。隻是,這也不過是發泄之舉,聖命讓他速速回京,他仍舊不敢怠慢,原定去一趟廣東的行程都被他取消,一路快馬揚鞭,急速歸京,唯恐加重乾隆的猜忌——熱氣球倒是舒服,畢竟飛在天上,並不安全。和珅雖然前途未卜,卻也不願意拿自己的性命去討好乾隆。

江北的青紗帳早就已經割盡,灰白色的蒼穹籠罩在空曠寂寥的原野上空,萬裏無風,路旁的垂柳懨懨的垂著,葉子雖綠,卻已經顯露出一絲日暮西山的老態龍鍾。

快到石家莊時,突然起了風,雲層漸暗,西風肆虐,裹挾著黃土浮塵一陣陣撲麵而來,暑氣雖去,卻將人吹的睜不開眼,喘不過氣。這是大雨的前兆,一行人加快了速度,迎著狂風策馬急行,堪堪進了石家莊,豆大的雨點就密密麻麻的砸了下來,間或有些指頭大小的冰雹,打在躲避不及的行人身上,不時傳出一聲痛呼。

“少爺,前邊有間客棧,咱們快去躲躲!”春梅早就撐開了雨傘,奈何雨大風急,那雨傘幾乎不起作用,淡紫色的紗裙被雨水澆的透濕,緊緊的貼在身上,嬌軀若隱若現,隨著馬匹的顛簸,胸前**一顫一顫,頭發也被風吹亂,半散著,顯得十分狼狽。

慕容除了**小些,形狀與春梅一般無二,聞言拚命點頭,大聲道:“是啊少爺,這一路猛趕,反正離著京城也不遠了,就在這兒歇一宿吧,好幾天不洗澡,衣服都快餿了!”

“都說清明之雨讓人斷魂,這秋雨下起來,可也讓人落魄麼。是福不是禍,聽你們的,今兒個在這兒歇一宿再走,這一路跑,老子手腳都麻木了。”和珅一笑說道,被冰冷的雨水一澆,原本煩亂的心情居然漸次好了起來。

“早說讓少爺走水路,坐船觀景,乏了還能上岸上走動走動,少爺不聽,非得騎馬,這一路何止千裏?崩說少爺,就是奴才這身子都吃不消了。”

和珅最煩地方官府那些迎來送往,加之身處嫌疑,是以一路上,從未進過驛站,便連穿著,也盡量簡樸著來,一身天青色棉布長袍,。若非身邊跟著春梅慕容兩個如花似玉的嬌娘,倒像是赴京趕考的舉子一般。賽雪兒要處理百花樓事物,在雲南便與眾人分手。董鄂虎和索倫也做仆人打扮,說話之間,自然再不能稱呼“大人”。

乾隆的聖旨打亂了和珅的步驟,為防萬一,怡情和嫵媚隻能留在了暹羅,嫵媚心思不得而知,臨別之際,怡情那行難舍難分的眼淚著實讓人惆悵。

“你懂個屁,萬歲爺聖旨要我速歸,現在漕運正忙,滿運河都是運糧的船,一堵就是大半天,何年何月才能到京城?”和珅沒好氣的瞪了笑嘻嘻的董鄂虎一眼,一歎又道:“我義父經常對我說一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咱們緊著趕路,還有人上折子參老子,再拖遝些,那些禦史言官們一人一口吐沫都能淹死老子了。當官難,想做點事更難啊!”

這是和珅的心聲,被這場秋雨一澆,不知不覺說了出來,言罷再歎,不勝唏噓。見他如此,董鄂虎也收起了笑臉,不再嬉鬧,氣氛頓時一沉。

說話間已到客棧門口,店夥計老遠就從敞開的窗子中見到了和珅一行人,不等幾人走近,竹簾已經挑起,幾個夥計身穿蓑衣匆忙迎了出來,牽馬的牽馬,拽韁的拽韁,不時偷眼打量春梅慕容一眼,暗暗吞些口水,猜測著一行人的身份。

“百年趙家老店”。

門匾上六個狂草寫的龍飛鳳舞,直欲破匾而出,頗有氣勢,不知是誰的手筆。左右立著一大一小兩個石獅子,大的有一人高,小的比猴子大不了多少。看到它們,慕容不禁想起了大塊頭它們,心說它們坐熱氣球,興許已經到了京城吧?倒未留心夥計們色迷迷的眼神。

春梅也未留心,留神那門檻,是玫瑰花雕花石板,取其腳踏富貴之意,中間已經磨的凹下去一塊兒,門旁的石獅子也因撫摸的人多,光溜溜的,確是一間老店,頓時放下心來。

和珅卻有些奇怪,將韁繩丟與夥計,一邊進門一邊問道:“獅子怎麼一大一小?”

“回爺的話,”一個二十郎當歲的夥計笑嘻嘻說道:“說起這獅子可是有些年頭了,是咱們東家三輩傳下來的。我們老東家石匠出身,修太和殿時砸折了腿,就回來開了這家店。至於獅子,要一般大了,不成衙門了麼?一大一小好,過往的路人覺的有趣,沒這對兒獅子,我們這店怕還成不了石家莊首屈一指的老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