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十三尺”突然變臉,簽押房外的捕快們一擁而入,迅速將和珅與索倫董鄂虎圍了起來,卻攝於索倫的威勢,你看我,我看你,沒一個人敢上前動手。
洋人跑了,和珅渾身是嘴也說不清。總不能直接就說“老子是定南侯和珅”吧,如今這個微妙的時刻,不提身份還好,提了身份,人家自然是恭恭敬敬禮送出門,等不及到京城,參奏的折子準能擺上乾隆的案頭,雖然乾隆未必會因為這件小事就怪罪於他,不過,一個飛揚跋扈的考語可就徹底安在了他的頭上,對景兒時候,沒準就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和珅突然有些後悔來縣衙了,心裏更是將那個洋人十八代祖宗罵了個遍。
“傻站著幹甚麼?朝廷養你們都是吃幹飯的嗎?妨礙公務,放跑要犯,乃是十惡不赦的大罪,給本官上鎖鏈,有拒捕者,格殺勿論!”“十三尺”見捕快們不動,大喝說道,眼睛裏精光一閃而逝,暗道:“爺這麼逼你,總該亮身份了吧?隻要你亮明了身份,這事情可就由不得你了!”
看來這小子不簡單啊,這是逼著老子亮身份呢!
和珅突然感覺自己好像掉入了一個圈套,一切都太巧了點,巧的好像有人設計好了似的:“設計的人很了解老子啊,按老子的脾氣,一定是要亮明身份,大鬧一場的,到時候找不到那個洋人,真要鬧到乾隆麵前,依現在乾隆對老子的猜忌心理,會不會借題發揮還真不好說。”
怎麼辦呢?
蹙著眉頭,和珅緊張的思索著,眼瞅捕快們步步緊逼,索倫與董鄂虎摩拳擦掌,一副準備打出衙門的架勢,渾身一震,高聲道:“且慢動手!”
“你還有何話要說?”“十三尺”的嘴角浮現一縷不易覺察的笑容,擺了擺手,捕快們頓時止步,微微退後了些。
見此情景,董鄂虎跟索倫也退到和珅身後,卻未放鬆警惕,隻等和珅示下。
“石大人,不瞞你說,確實是因為我,才放跑了那個洋人,其中經過,自有客棧的夥計作證,大人明察秋毫,自有公斷,我絕不反抗。不過……”和珅冷笑看著“十三尺”驚愕的神色,話鋒一轉說道:“若非那名千總口出不遜,我也不會做出幹預公務之舉,也就沒有後來跑了洋人的後果,這一點,希望大人能夠明鑒!”
“十三尺”再也沒有想到和珅會將皮球推回到自己身上,心中暗暗叫苦:“高大人啊高大人,你不是說這小子一定會仗著身份大鬧一場麼?現在你讓我怎麼辦?關起來?龐德彪不對在先,真鬧到萬歲爺麵前,頂多嗬斥兩句了事,可就徹底跟富察氏結了大仇,我一個小小的七品父母官,就算有姐夫幫襯著,人家真要想報仇,撚死自己還不跟撚死個螞蟻彷佛。
吧可是不抓的話,今天這個跟頭可就栽到家了。
一時間,他恨不得狠狠給自己兩個嘴巴,心說都知道人是誰了,老老實實廷參見禮,說頓好話不就得了,非聽別人忽悠,弄到現在,還真是無法下台啊。
“你既然知道錯了,看來也是個明事理的人,本官自然不會難為你,跟他們下去吃兩天牢飯,待本官查明真相,該是你的錯你領,該是別人的過,本官也不強加給你,定然給你個清白……劉捕頭,帶他下去,關照好牢頭,不準難為於他!”
“爺……”索倫和董鄂虎同時叫道,和珅擺擺手,衝二人使個眼色,沒說話,跟著劉捕頭出了簽押房。
“這……”董鄂虎跺了跺腳,狠狠瞪那“十三尺”一眼,厲聲說道:“我家少爺但凡少根汗毛,老子扒了你的皮!”說罷一扯索倫,匆匆離了縣衙回去找春梅討主意。
再說那湯姆,本是來大清尋找表姐,隻是人海茫茫,找了足有一年多,吃盡了苦頭,總算打聽到表姐的消息,臨別之際為了報複曾經欺負過他的成德,這才偷著從棲身的教堂神父那裏偷到了二人走私交易的賬本,一路向北,躲躲藏藏的,卻在石家莊被尾隨而來的龐德彪發現了蹤跡。本來以為必死無疑,不想碰到了和珅,總算躲過了一劫。
他本是不列顛貴族,此次大清之行,受盡了苦楚,幸好腦子聰明,學習能力又強,加之曾經在部隊服役,這才數次化險為夷,活到了現在。所以,對於大清人,他並無任何好感。
其實他一眼就看出來和珅不是凡人,見慣了大清上層人物的嘴臉,即使和珅救了他,他也並無一絲感激之意,生恐和珅衝自己要賬本去威脅成德拿好處,趁著混亂,腳底抹油,來了個一走了之。
從“百年趙家老店”的後院fan牆出來,順著小巷悶頭猛行了好幾裏地,見無人追來,湯姆總算放下了心。“一群傻逼,讓你們狗咬狗去吧!”得意的罵了一句,抬頭見不遠處賣驢肉火燒的鋪子聚著不少人,一陣陣肉香隨風飄到鼻子裏,肚子骨碌碌一陣雷鳴,這才想起從早晨到現在還沒吃過飯,被這陣香氣一勾,胃裏愈加空虛的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