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行萬裏,墨色無期。
一晃眼,入了夜……
薑祁妄憂心溫病鬧人,傳給他人便是不好。
午日任老祖如何來喚也未出屋,隻將早些時裴肆送來的粥喝了去。
那粥早涼了個徹底,卻也帶著絲絲溫熱……
— —
看裴肆睡得安穩,倒是不好鬧醒他。
十二歲中武秀才,十四歲中武舉人……
此後便一直在爛江縣任職。
他不過十五,任憑有天大的成就也不過是個少年罷!
薑祁妄拿了榻上的被,將他包裹的嚴實,自個兒取了冬日的狐裘蓋上。
這季節用狐裘過了些,但出些汗也是不錯的。
停了些胡思亂想,也算安穩的睡了去。
再一早看,那椅上早沒了溫度……
— —
此後兩天,也無人打攪。
清閑的,孤寂的,蕭瑟無邊的……
紅火的氣兒褪去,便也隻剩下那抹冷清。
四處掛滿白燈籠,係上白色飄帶,那火紅的海棠就顯得突兀了些。
裴府上下皆是素衣,見不著一抹色彩。
再見那意氣風發的少年,也滄桑了不少。
眼下泛了烏青,麵色蠟黃……
— —
薑祁妄本隻想出府換些書來,卻不料會再遇裴肆。
裴肆好似失了魂,雙眼空洞,隻麻木的向前踏著步……
雙眸裏映著那小仙人,也應當是見著了他向自個兒鞠躬,卻也直直的向前走,直將薑祁妄撞了個趔趄。
病秧子怎麼定的住身形?
竟向後倒去。
到這時,裴肆才清明了些。
一刹那,緊攥住薑祁妄的手腕,將小仙人往自己懷中帶。
怕那稚嫩的人兒撞自己懷裏受了傷,便由另一隻手扶住薑祁妄的腰。
待他緩過神,那雙粗糙的手揉了揉小仙人的腦袋。
似是疲憊極了,呼出口濁氣才虛虛開口。
“是阿兄不好,撞壞了你,你也莫怪……”
疲倦之色如何都掩蓋不得,怕是為了什麼累狠了罷。
小仙人忽的紅了臉,驚慌了些:“並未,不過是如此程度,哪撞得壞呢。”
再抬眸,看蒙了些滄桑的少年郎一身素衣,也問出了聲。
“裴……阿兄為何如此裝束,可是,出了什麼事?”
“啊……並未。不過是阿爹阿娘的忌日將到……”
到此處,薑祁妄垂了首。
“提起了些傷心事,我並非有意。”
裴肆悶聲輕應,反倒是安慰他道:“斯人已逝,不必如此。”
帶著幾分敷衍,等意識到這話的不對,又添上句:“如今你也是裴家人,過些日子,你也去可好?”
空氣靜默了幾分,隻餘下府外街巷中菜販,書販的吆喝聲……
“如今”,那從前不是?怕會勾起從前在京城薑家中不妙的回憶。
這話無心,隻怕薑祁妄多想些什麼。
也怪了這張笨嘴!
薑祁妄愣了好些時候,才輕聲回複;“這也是我的分內事,應當是我做的。”
聽府外書販吆喝聲漸遠了,薑祁妄也著了急。
小仙人微傾了傾身,沒想等裴肆答話便想離去。
那小小身影匆忙,裴肆也慌張了些。
隻一把捉住那纖細的手腕,收了緊,留下淺淺的紅印……
裴肆卻未注意到什麼,隻慌忙的解釋:“我隻是想讓你同我們一起去,沒什麼別的意思!”
小仙人愣了神,旋即粲然一笑。
“我屬裴家,有何理由不去呢?”
那笑暖如三月初陽,燦如九月霜蟾。
“陌上顏如玉,公子世無雙。”
稱他,略顯庸俗……